“看来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李泰缘心中暗想。
寻常鬼物大多身影发虚、并不凝实，之前神月小学的那些孩子以及缠绕在赵桂兰身上的阴灵便是如此。
可李泰缘刚刚在走廊里看到的鬼童，身形却几乎与寻常孩童无异。这样的阴灵极为罕见，放眼整个曼国，估计也没几个人能驯化。由此看来，阿赞威的实力并不是他人空口吹嘘来的。
想到这，李泰缘更是坚定了当初来的目标。
在对方的授意下，李泰缘拉出了一块蒲团，盘腿坐在了阿赞威对面。
“你跟楚翊一样，身上都有很重的死亡气息。”
意外地，阿赞威一开口所说的并非泰语，而是流利的中文。
“您祖上也来自龙国吧。”李泰缘予以回应。
虽然降头术主要盛行于东南亚地区，但与龙国本土巫术有一定渊源，在一些南方地区也并不算少见。
“我爷爷出生于闽南一带，年轻的时候，他老人家曾经拜师深山，学习过茅山术。在那之后，爷爷又将一身本事传授于我。”阿赞威说，自己养的那尊人胎鬼仔，用的便是正统茅山勾魂大法。
李泰缘闻言，心中肃然起敬。
此人年纪轻轻便精通茅山术以及东南亚巫术，集至阴至邪之法于大成，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到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来自龙国，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年纪也和你相仿。”阿赞威说道。
“哦？那人是谁？他来找您做什么的？”听对方这么说，李泰缘不禁来了兴趣。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五年前，他和一群人找上了我，让我帮忙解决一起由人胎鬼仔引发的灵异事件。”
阿赞威说，那起事件的源头来自于曼国一个当红女星。前来委托任务的，是女明星的经纪人和他的同伴。
奇怪的是，这群人说的都是中文，从外表上来看，他们应该都是来自龙国的。
为首之人自称姓江，他表示，在购买了一尊人胎鬼仔的后不久，女星便发现自己被小鬼的阴灵缠上了。这次找上阿赞威，是希望他出手，替女星解决这个麻烦。
这种事在李泰缘看来并不稀奇，东南亚的请佛牌、养小鬼文化在娱乐圈十分盛行；虽然自己对流行八卦没什么兴趣，但以前在星富集团工作时，偶尔也会听办公室里的女同事聊过这些事情。
为了改运嫁入豪门，甚至有女星用尸油口红下蛊。
虽然一部分人靠着阴灵的力量成功翻身走红，但也不乏一夜间从星途璀璨跌至身败名裂、惨淡退圈的。实际上，这些都是供养者受到反噬的案例。并且，还不在少数。
阿赞威仰起头，手里不断盘着珠串，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那尊出问题的人胎鬼仔是由赵天雄牵线搭桥，经我手转卖给那个女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当这群人找上我的时候，我早已声名大噪，认为自己的修行已经很高了，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鬼物。”
阿赞威说，加上当时的对方出价很高，自己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委托，替女星将骚扰她的小鬼解决了。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谁知在招魂仪式结束后，我的助手，也是我的亲舅舅，当场便被某个极其强大的鬼物给杀死了。”
他说着，缓缓伸手抚上了面前的头骨。
李泰缘注意到，这枚头骨的表面呈暗红色，在天灵盖处还覆着一张金箔，上面刻画着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此物名为「域耶」，唯有修行者的头骨才能制成。
当年，在舅舅被杀后，阿赞威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将其炼成了法器。这样，他便能将舅舅的魂魄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道修行。
阿赞威说，那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受挫。鬼物当着自己的面杀害了他唯一的亲人，因此他下定决心，就算不计一切后果，也必须将其收服。
而那次事件中，江姓委托人一方的损失也同样惨重。出乎自己意料的是，他们看上去其貌不扬，可人人都有着能应对阴灵鬼物的特殊能力。
但即便如此，短短几天内，还是有不少人被鬼物所杀。
可明知继续下去会有生命危险，自始至终，却没有一人要退出。
“奇怪的是，在我看来，那群人拼命调查真相的行为并非出自本意；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不得不参其中。”
阿赞威的话引起了李泰缘的注意。
当年的事件涉及到一起不为人知的凶杀案和芭提雅某个知名医院背后的人体器官走私丑闻。
最终，那群人几经波折，费劲心力，才总算查明了厉鬼的真身。
原来，作祟杀人的阴灵并非鬼仔，而是它的母亲。
最终，一行人在那个医院的地下车库里找到了惨死孕妇被埋藏的尸体。
可阿赞威自己也没想到，孕妇的头骨竟然被凶手做成了宾灵。
原来那女鬼生前遭到了情人的算计谋害：在被情人残忍杀死，医方将她的脏器私自摘除牟取暴利，而她腹中的胎儿也是如此。
死胎在黑市里经过几番交易，最终落入阿赞威手中，被炼成了人胎鬼仔。
而阴差阳错下，鬼仔又被女星购入，引发了之后一系列的麻烦。
事后，为了避免被报复，那丧心病狂的凶手又找来黑衣阿赞，将孕妇的头骨封印在了医院的地下车库内。
医院本身就是怨气极重的场所，加上日积月累怨气难消，那女鬼的能力自然恐怖到了极限。
“当时我与鬼物斗法不敌遭到重创，眼看封印失败，所有人命悬一线之际，那群人中有名女性主动站了出来，自愿成为封印厉鬼的容器。为了保命，我不得不在她身上进行了刺符。”
阿赞威所说的刺符并非普通纹身，而是将法力通过墨汁注入刺符者体内，从而加强符咒本身的效果。
“我在那女人身后纹出了封印鬼物的黑罗刹刺青，她也不负众望忍住了痛苦，将女鬼引到了自己体内。”说到这里，阿赞威安静了下来。
“区区人类的肉体，也能能承受住至阴至邪之物？难道……”
李泰缘这时才明白，阿赞威为何会突然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说给自己听了。
“没错。”
阿赞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锐利的眼睛望向了李泰缘：“那群人和你一样，身上都有股浓重的死气。”
阿赞威说，五年前的经历完全颠覆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成功封印女鬼后，他和女星双双晕厥，之后被医院保安发现，及时送去了科室治疗。在他醒来后，那群来找自己的人却早已不知所踪。
更奇怪的是，女星在苏醒后，竟完全忘记了关于那个所谓“经纪人”的一切信息。
事后阿赞威才发现，女星真正的经纪人另有他人，而当初来找自己的那群人，身份也全都是伪造的。
“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调查，可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与那件事有过接触的人，都失去了记忆。后来我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中蛊，而是有种神秘的力量，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越调查下去，我便感觉越恐怖：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从未接触过、也无法企及到的东西。冥冥中，有种声音在警告我，如果继续深入，自己早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阿赞威说，这便是自己决定金盆洗手的原因。
五年前的经历就像一场虚幻的梦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娶妻生子、收纳门徒，本以为自己的后半生可以安稳的度过。
可直到一个月前，楚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