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们不会抢夺玩家手中的道具,只是需要收集资料。”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个所谓神的消遣游戏,他带给我们现代文明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无论是游戏的方式、玩家的选择、道具的可操作性、每个独立世界的存在,毫无疑问都是超乎人类想象的存在。”
暮瀚海的神情十分严肃,阮泽下意识把自己的身子坐到笔直,全神贯注地听着盯着他说的内容,半点走神的想法都不敢有。
等到暮瀚海说了一大段,停下来喝茶润嗓子的时候,他才终于能乖巧地附和一句:“是的,在这之前,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暮瀚海扯了扯嘴角。
“这个神很特殊,据我们相关人员的反馈,祂从来不露面,也不会招揽自己的信徒,其下创造的每个世界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律,互不干扰。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这些世界都是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改造加工而成。”
杯中茶水见底,王雪洋给他添上,暮瀚海道了谢,而后停住了刚才的长篇大论,露出歉意的笑:“抱歉,说的有点多了。”
阮泽急忙摆手:“不多不多,身为玩家,我也很想知道这些东西,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们可一仗都没胜过,”说着自嘲的话,暮瀚海拿起平板点击几下,然后递给阮泽,“你填下就行了。”
接过平板,上面是一张表。
“名称、首次出现时间、效果、有无意识……”
阮泽忽然顿住,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容野舟告诉他的说出来,也许对暮瀚海他们有帮助。
拿笔敲了敲平板,他把容野舟的名字写了上去。
“暮将军……你们知道道具的意识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阮泽还是叫他暮将军,暮瀚海挑眉。
“大概就是祂模拟人类世界的精怪而成吧,都说一草一木,只要存活的时间够久,就会诞生自己的意识思想。”
“从我们最开始的记录推算,消遣游戏已经存在至少一百年,道具的类型和名称,都会随着时代变迁而改进。起初,消遣游戏开展的模式并不是这样,而是在现实世界的‘游戏’出现之后,逐渐演变成这样的形式。”
“祂在观察我们的世界。”
阮泽打了个寒战,抬头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
暮瀚海笑了,“不过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荣幸。”
荣幸吗?
阮泽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道具,叫容野舟。对,一个人类的名字,更准确一点,应该是一个已死亡玩家的名字。”
显然这是暮瀚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他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拿过了阮泽手中的平板。
一旁安静多时的王雪洋终于憋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劲藏都藏不住:“快快,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暮雯渺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抢走平板,手中空空的阮泽只好把小橘抱在了怀里。
“他跟我说,他原本也是消遣游戏里的一名玩家,后来因为游戏失败,死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就变成了道具。”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阮泽眯起眼睛,“后来,受他启发,那位神就会把死掉的厉害玩家的灵魂剥离出来,塞进道具里,让其变成s级道具。”
记录下阮泽所说,暮瀚海点点头。
“这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的信息,感谢你的提供。”
阮泽心里头想着事,回答得有些敷衍。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好暮瀚海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紧接着追问阮泽,想要了解更多相关的事,“为什么是受他启发?难道容野舟变成道具,是神知晓且允许的?那这样来说,可以理解成,在容野舟死和变成道具的之间的一段时间,他是和神有过碰面的对吧?”
阮泽被问懵了,但他还在滔滔不绝,
“如此,可以看出,容野舟在变成道具之前,实力和地位并不低,所以,两位见过神的玩家——暮山,以及容野舟。”
“既然我们说到神在观察这个世界,那容野舟也可以看做是祂观察的一个切入口,如果可能的话,祂还会给容野舟一些便利,以便祂的切入口能够‘永远’存在。”
暮瀚海的思维极其跳跃,阮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的话中,得到这么多信息的。
确实,关于容野舟有没有见过神,阮泽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容野舟又告诉过他,想要拿回玩家的身份,就必须要瞒过神。按照暮瀚海的说法,这基本不可能,神对容野舟的关注度,可能在他想象之上。
那这个条件满足不了,拿回身份岂不是也没戏?
摸了摸小橘的头,阮泽思维不自觉的发散出去了。
能在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相对自由穿梭的,除了玩家,就他所知,还想只有小橘。
那小橘算不算神观察现实世界的切入口?
容野舟融入到小橘身体里,大概率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容野舟的形态是什么样的?”
阮泽回过神,听到暮瀚海的问题,一下没反应过来。
暮瀚海看向暮雯渺,“渺渺的道具,审判,你应该看过了,它的形态就是一颗蔚蓝色光球,能正常对话,但这对话只有渺渺听得到。”
“对,”暮雯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过它的思维很奇怪,我是在‘沉睡的亚特兰蒂斯’游戏世界里得到它的,它不知道神的存在,而且以为自己就是神,平常说话都会带上指令性语气。”
王雪洋悄悄翻了个白眼,“一个被创造出来的东西,也敢说自己是神。”
话闭,三人的目光集中到阮泽身上。
阮泽笑得尴尬,把小橘举了起来,“平常形态的话,应该就是这只猫吧,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橘的身体里。”
或许是暮瀚海的威严震慑到了小橘,此刻正乖乖躺平,任由暮瀚海翻来覆去地研究。
“嗯……公猫。”
暮瀚海失笑,“魔怔了,这应该是神观察的窗口之一吧,可能不是特例。”
好奇对方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定论,阮泽问道:“是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况?”
“这倒不是,”暮瀚海一愣,“我只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来推断,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作为支撑……”
阮泽配合地打着哈哈。
结果这个话题居然就这么揭过了,他属实有些想不明白,这难道不该是一个重磅消息吗,怎么感觉暮瀚海一点都不重视?
重回阮泽的怀抱,小橘把头埋着,怎么也不肯抬起来。
阮泽以为小橘是被暮瀚海吓到了,就趁着他和暮雯渺、王雪洋商量事情的时候,给小橘摸摸头,挠挠下巴,权当是卑微主人的安慰。
然而小猫并不领情,甚至轻轻咬了自己一口,阮泽纳闷,低头去看它,顿时吓得表情都失控了一瞬。
急忙喝了口水压压惊,以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虽然能做到表面风平浪静,但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如果他没看错,那双眼睛……
不是说道具不能在现实世界出现吗,那现在的容野舟是个什么东西?
敢情这些规则都是说着玩的?
“阮泽,根据你填的信息,加上我个人的见解,数据库已经将道具‘容野舟’记录在案,感谢你的配合。”
就这样,这场没头没尾的会面结束了,王雪洋把阮泽送到基地门口,两人挥手说再见。
“暮叔说了,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进入游戏,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阮泽应答下来,转身上了出租车。
还好这个司机不是话唠,让阮泽有足够安静的空间来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双黑色的眸子安安静静地盯着阮泽,那是蹲在他肩膀上的小猫,它不吵不闹,连尾巴也不甩动,像一个逼真的毛绒玩具,阮泽陷入沉思,没注意这些,倒是司机不小心从后视镜扫到这一幕,后背浸出不少冷汗。
“……小伙子,你家猫挺乖啊。”
阮泽侧头去看,“是啊,不然我也不会养他了。”
小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司机这才放下心,不再注意后排的动静。
用眼神警告过容野舟之后,阮泽开始思考他出现的契机。什么时候出现的?这自己倒没有注意,不过应该是在暮瀚海检查过小橘之后。为什么?是想告诉他们什么事?但他一直都没说过话,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那可能是在顾忌?谁?暮瀚海?
暮瀚海是本市的风云人物,军衔级别高到别人叫他一声将军不为过,扛过枪撒过血,一直是正面人物的代表,去年退役,说是养老去了,没想到是在这个基地里研究消遣游戏。
听他的谈吐说辞,都不像是有所隐瞒,当然,按此人的见识城府来说,就算是说了谎,自己也分辨不出来。
阮泽心里苦,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社畜,不该见证这世上这么多弯弯道道。
但容野舟是那种会顾忌除了神之外的人吗?
“啧。”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那最大的可能性多半是自己说错话了,而且错的程度已经到了,容野舟不得不亲自出马来干扰暮瀚海三人的思维,不然他们估计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他走。
好吧,现在开始回想自己哪句话,或者哪些话说错了。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车已经停下,阮泽迫不及待地赶回家,打算和容野舟好好交流一番。
刚锁上门,容野舟就自觉地跳到了阮泽的床上,阮泽板着脸:“下来,猫爪子还是脏的,不准上我床。”
在容野舟的配合下,擦干净四只猫爪,阮泽才放心的让他在自己床上打滚。
等等,打滚?
阮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你真的是容野舟?”
甩了甩尾巴,小猫微微颌首。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怕吓到你。”
他像是会被吓到的人?阮泽冷哼一声,“坦白从宽,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之前还说不能出现?”
“我不是说不能相信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吗,”容野舟的语气很是无奈,吐息间还带着些许笑意,“你太笨了,容易被人套话。”
被人说笨可不是什么好体验,阮泽咬咬牙,“那最后暮瀚海不再追究这事,是不是你的原因?还有,为什么不能信任别人?按理来说,面对那位神,所有人都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吧。”
“是我……喵~”
阮泽:?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阮泽拍了拍耳朵,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那一声猫叫,是用独属于容野舟略带冷冽的声线发出来的吧?
“……容野舟?”
这下倒好,容野舟不仅不说话了,尾巴也不甩了,滚也不打了,僵硬的像尊猫猫雕塑,杵在床上,动也不动。
要不是那眼睛还在轻微颤抖,阮泽都以为他被人点穴了。
走过去蹲在地上,戳了戳小猫的脸颊,阮泽再次见他:“容野舟?”
这是第一次,容野舟说起话来,居然有些沉重,“……我现在和小橘共存,它会影响到我喵~”
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
阮泽努力控制住自己面部的抖动,虽然但是,他居然觉得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就是那种,一个平常酷劲十足的人,忽然撒起娇来的反差萌!
捶了捶蹲麻的腿,阮泽艰难地爬到床上,面朝下,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然而不停抖动的被子还是出卖了他。
最后实在憋不住,他一把掀开被子,畅快地笑出了声。
容野舟也不说话,就蹲在旁边注视着他,虽然一张猫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细细看去,还是能从眼底的丝丝笑意中窥见起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