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雨一脸茫然,似乎是不明白阮泽在说什么,她抹掉泪水,“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阮泽见状有些为难,他拍了拍肩上的容野舟,“这该怎么叫醒她?”
从童梦雨的描述来看,四人中,唯独她被安排在外面把风,确实是符合她姐姐想要保护她的心情和作风,但怪就怪在这儿,童梦晴和其他两个玩家进入学生会小楼,本就是最危险的,却还是把唯一一个可以躲过云清的道具给她,而自己手中的道具却不堪一击。
而且,就算可以从通讯器中大概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能把过程描述的那么清晰,从变故发生到最后三人身死,童梦雨简直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连云清的表情和动手杀人的手段都能准确的说出来,这合理吗?
阮泽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对方说谎了,但从她的情绪状态、反应来看,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她就是上一届影后,才能把失去姐妹的悲痛表演得如此深情意切。
既然童梦雨没有说谎,那她口中所描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但按正常逻辑来看,这属实不太可能。
在容野舟点出童梦雨有问题之后,阮泽脑中灵光一闪,有没有可能童梦雨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在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些是真的,所以情绪地流露才会这样真切。
联想到之前佟全提过云清会催眠,阮泽做了一个猜测,如果将一切从童梦晴的视角出发,之前不协调的地方忽然就解释得通了。
进入学生会小楼的是姐姐童梦晴,妹妹童梦雨则在外面把风,从对继续深入还是暂时撤退的抉择,到其中一人出事被云清抓住,童梦晴进去救人,最后三人被即将云清残忍烧死,都是童梦晴所经历的事。
但童梦晴拥有唯一一个可以躲过云清的a级道具,她活了下来,或许是来不及去救人,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去救人,毫无防备的童梦雨也惨死在云清手中,童梦晴独自苟活。
“但你真的以为云清不知道你还活着吗?”阮泽轻舒了一口气,“他不过是留下你的命,用来干扰其他人的视线,对付他这样的人,任何一点情报上的误差都是致命的,不是吗?”
“童梦雨”跌坐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久久没有动作。
空调口吹来冷风,颤颤的寒意却从众人的心底开始蔓延,面对一个强大且不吝使用计策的boss,说不恐惧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沈默将自己扔在一个板凳上,满脸颓唐,“云清不好对付,但是他又是绝对重要的人物,如果不能解决,这个任务怕是……完成不了了。”
“我们都会因为逾期而死。”
阮泽还在吐槽佟全对女生太过粗暴,乍一听沈默这话,惊讶万分,赶紧追问:“真的?”
“那不然?”
佟全接过话头,“你可以提前完成,自然就有人超过期限,一旦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所有的玩家,都会被抹杀。”
阮泽猛地揪住容野舟的尾巴,“那和玩家绑定的道具呢?”
容野舟动了动耳朵,没有反抗。
“自动销毁。”
佟全刚说完,阮泽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快,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知不知道孔郁那家伙在哪儿,先抓住打一顿,再逼问线索。”
沉默许久的“童梦雨”终于抬起头,“孔郁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躲在学生会,我们不敢去找他。”
沈默抬起一只手,“这个我可以作证,是真的。”
后面那几人中的一名女生将“童梦雨”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用纸巾抹掉对方的眼泪,说道:“刚才他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所以你是童梦晴,对吗?”
“童梦雨”惨笑一声:“是。”
女生轻抚她的后背,“虽然我一个外人并不好说什么,但最起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童梦晴的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教室里唯二的两个女生现在情绪低迷,无法参与到其他人的讨论中。
阮泽的眉头紧紧锁着,“这孔郁成天躲在学生会,连课都不上,老师不可能没有发现吧。”
“这有什么,”沈默干笑,“云清作为学生会头头,连人都敢杀,你看学校有哪个教师领导敢说话的?”
姚夏补充道:“现在的状况,云清在学校里面几乎是一手遮天,我们想干些什么,可能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阮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云清可以轻易地杀人,那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动手?”
姚夏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连boss杀人有限制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阮泽耸耸肩,“所谓的限制也就是数量,还有条件,对吧?”
佟全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他的回应。
眼看佟全好不容易肯搭理阮泽了,姚夏老是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如释重负,露出一抹笑,附在佟全耳边调侃他:“你啊,小孩子脾气。”
佟全揉了揉姚夏的头发。
阮泽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底直发堵,果然还是要早点完成任务,他再也不想吃这齁得不行的狗粮了。
他把怀里的容野舟往上拢,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挪开了视线。
“那现在已知,云清一天最多只能杀三个人,是吧?”
沈默点头。
其他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倒是阮泽自己又发现了一些问题。
“等下,我们见到云清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吧?”
佟全手上一顿,也开始回忆昨晚的情景,“请笔仙是从十二点整开始,之后云清才出现……”
姚夏脸上的笑不见了,“所以,当时他是可以杀我们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动手。”
阮泽想到一个可能,但还没等他发问,容野舟就率先开口否定了他的猜想。
“不是我。”
当时,在容野舟感知到云清的时候,他就隐藏了自己气息,营造出教室里三人都无法给云清造成威胁的错觉,但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云清放下戒备,好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他不过是想让云清动手而已。
既然已经答应过阮泽,他就不会食言,但佟全必须死,如今刚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不用自己的手,就可以解决掉他,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放任云清,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云清并没有动手,佟全还活得好好的,而容野舟对此产生的失望有限,往后的机会还很多,至少,时间还足够。
“不是你,那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觉得打不过佟全吧?”
见阮泽这时候还不忘损自己一把,佟全都快给气笑了,“我是不强,但至少比你好吧?如果没有容野舟,你连第一个世界都过不了,更别说站在这儿暗讽别人。”
阮泽瞥他,“你可别转移话题,现在是讨论任务的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情辱骂你的队友。”
佟全张嘴就想问自己哪里辱骂他了,结果被旁边姚夏一把勾住了脖子,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憋了回去。
对于姚夏能把佟全这人治得服服帖帖,阮泽是十分佩服的,他个人是完全想不到,在以后自己也找个女朋友,然后被这个女朋友也治得服服帖帖,是什么感受。
转念一想,他一个二十多岁,没车没房没存款,除了一张算看得过去的脸,结果还因为这张脸被自己的男上司惦记上,这样的男人,哪个女生看得上他。
阮泽郁闷。
“好了,”他无力地摆摆手,“你俩别秀了,想想正事吧。”
沈默等人不知道阮泽在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期望能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阮泽垂下手,搁在容野舟的背上,摸了摸,既然这事跟容野舟没什么关系,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请来的笔仙——孟瑞。
说到这个,姚夏倒是积极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时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虽然不像我和佟全那样,但这不妨也是一个思路。”
阮泽知道姚夏想表达的意思,但他有些不确定,“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一对?可我看着……两人关系好像也不算太亲密吧?顶多算普通朋友之类的……”
佟全打断他:“你能看出来个屁,单身狗一个。”
阮泽:?
他无语了,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佟全人身攻击他的由头,但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到什么用来反驳,只好硬生生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容野舟用尾巴圈住了他的手腕,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夏看他这副模样,心头一阵颤,赶忙拉住了佟全,让他不要再挑拨队友关系。
佟全却替他委屈:“他质疑你。”
姚夏拍拍他的手,哭笑不得。
阮泽最后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好了,目前要做的事,一、想办法和孔郁接触。二、打听云清和孟瑞的关系。”
姚夏点了点头,“孔郁那边,我们可以想想办法,毕竟佟全现在的身份还是名义上的学生会副会长,进出比较方便,只要不遇到云清,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到佟全的身份,阮泽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第一天就攀上云清的高枝?”
“攀高枝?”佟全眼神透着鄙夷,“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那是用提高npc好感度的道具,限制多得很,昨晚遇到云清的时候就失效了。”
这道具还真是五花八门,阮泽笑得开心,“那你得多小心咯,别被云清抓住,让姚夏守寡。”
玩笑归玩笑,等两人临走前,阮泽还是出言提醒他们,不管怎么样,保命要紧,线索可以再去找,命丢了就玩完了。实在不行,给他打电话,他和容野舟会尽快赶过去。
姚夏笑着向阮泽道谢,佟全则是哼了一声,牵着姚夏走远了。
阮泽看了眼手机,“现在的时间是接近两点,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查云清和孟瑞的关系,愿意配合的可以自由组队,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下午五点,还是这个教室集合。”
童梦晴似乎已经镇定下来,了解任务过后,和安慰她的那个女生一起出了教室,不知去向。
沈默原意是想和阮泽一起行动的,但在请求的话说出的前一刻,他紧急刹住了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和这个人组队,会发生不好的事。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一起吧。”沈默手一指,直接把除阮泽之外的所有人囊括在内,阮泽对此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人会要求和自己一起,不过这样的安排他也没意见。
于是,探查线索的小组就这样分了出来,佟全和姚夏一起,去学生会找孔郁;童梦晴二人,沈默带领的四人,阮泽自己一人,去调查云清与孟瑞的关系。
阮泽咋舌,这乱七八糟的分组。
云清的故事背景他们已经听过了,都是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关于他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又为什么突然拥有了怪力乱神的能力,以及他组织“找到他”游戏的目的,这些深层次的东西都还不清楚。
如果孟瑞和云清关系匪浅,那是不是可以通过校长王厚钦得知一点东西?
说走就走,阮泽照着校园地图找到了校长办公室,敲门却没人应,他试着转了转门把手,没想到,门居然没有上锁。
阮泽露出一双眼睛,瞧了瞧里面的情景,装修豪华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他干脆直接推开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校长办公室能不能查到学生档案。”
阮泽把容野舟放在办公桌上,容野舟伸了个懒腰,“你翻翻他抽屉里的资料。”
阮泽依言,逐个拉开抽屉,从里面寻找有用的东西。
结果翻出来的,要么是全新的外国名著,要么是学校年轻女老师的详细资料,阮泽随手拿起一张,“这王厚钦少说也得四十岁了吧,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还妄想勾三搭四,祸害学校的女老师。”
果不其然,阮泽从中找到了顾米的资料,原来顾米才二十四岁,怕是大学刚毕业就来这里教书了,这本来一个惹人羡慕的工作,却因为王厚钦的存在,让她苦不堪言。
阮泽又往后翻了一页,眼尖的他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一处极为重要的线索,“这里!顾米曾用名孟温米!”
他大喜过望,单单是孟这个姓,就足以让人联想许多。
容野舟将脑袋凑过去,“或许和孟瑞有关系。”
阮泽把这份资料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孟瑞和孔郁多半是有仇的,和他同姓孟温米特意改名来了这个学校,就算收到校长的骚扰也不辞职。而且,在昨天刚来的时候,我提到过孔郁,她的反应也有点奇怪,明明认识,却不愿意多提。”
他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有问题,可以去试探试探她。”
容野舟点点头。
决定好顾米的事,阮泽又开始埋头翻找起来,抽屉里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将主意打到了靠墙的书柜上。
“这王厚钦,简直就是买书不读的慈善家,满满一柜子,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崭新的。”
吐槽完,阮泽把明显翻看过的几本书抽了出来,他提着书的封面和封底,倒扣起来疯狂地抖,希望里面能夹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结果抖了半天,抖出来半个办公室的空气。
他起毫不气馁,又拿起另一本书。
余光里瞥见容野舟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阮泽停下动作,用书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你也别闲着,帮我翻翻。”
容野舟把脑袋枕在爪子上,“你从书柜里找找,那种很新,但是保护膜被撕掉的书。”
阮泽眼前一亮。
“你是说,他会把东西藏在这些书里?”
结果真就如容野舟说的那样,阮泽从其中一本书中翻出了一份被裁剪过的报纸。
阮泽很高兴,“还好以前的解密游戏没白玩。”
这是一份城市报,但却不是平原中学所在的城市,阮泽看着有些眼熟,回想片刻,他恍然记起,这不就是他原来学校的城市吗?这么凑巧?
报纸上的日期是两年前。
“……某中学一高中生因长期遭受校园暴力,选择跳楼自杀。”
阮泽翻到背面,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信息,于是将报纸放到桌上,方便容野舟,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校园暴力……自杀……”
他抬起头,问容野舟:“这个学生会不会就是孟瑞?”
容野舟不答,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但有一个问题,如果孟瑞是因为遭受校园暴力自杀,那跟孔郁有什么关系?除非孔郁也是转校生。”
既然要查,那自己手里不就刚好有合适的人选吗?阮泽掏出手机,“有小弟真好啊,可以随便使唤。”
将拍好的照片发送出去,阮泽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去给我查查这件事,越详细越好,着重注意一下孔郁和孟瑞的名字,速度快点。”
发完消息,阮泽自然也不忘先给点甜头,豪气地发了一个大额红包,几下就被抢完了,抢到红包的人喜滋滋给他保证,一定没问题;没有抢到的人还在起哄让阮泽再发一个,阮泽统统无视,锁上手机。
容野舟突然站了起来,盯着门口,“有人过来了。”
阮泽动作利索地将东西收拾好,赶在王厚钦上楼之前出了办公室。
“时间过得这么快,都快三点半了,”阮泽抱着容野舟,步伐矫健,“现在去找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