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野垂眸,视线略过她放在自己掌心上的手,从喉咙低声呢喃,“没事。”
他漫不经心勾着迟念的手,握紧,把那双小手都抱在掌心里。
细腻的指尖停在那一块突兀的皮肤下,迟念温热的指腹轻轻触过,却不敢用力。
“怎么伤到的?”
心里突兀地想起那个晦暗的仲夏夜,迟念攥紧拳头,不放心的追问。
她完全没了看电影的兴致了。
如果她那天看见的,真的是断指的话……那对上他手上的伤,极有可能就是……
迟念的眉头紧锁,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她希望不是,但愿不是。
迟念试探性的目光落在左淮野脸上,认真地去追寻他的情绪。
左淮野面上的神情依旧平淡。
“迟迟。”
他低声说,“都过去了。”
迟念心里的石头落下,却是重重的一击,泛起了破碎水花。
水滴四溅,滴落在她的心上,泛起潮湿。
摸上去是个小疤痕,不明显,却让她想起了那些零散的往事。
昏暗灯光的下,街角,酒吧外。
以及护在她面前的左淮野。
十指连心,他该多疼……
迟念吸了吸微微泛红的鼻子,眼睫落下,投下一片阴影。
心里揪的疼。
喉咙酸涩,她一时间红了眼眶,眼里满是盈盈的朦胧水光。
迟念扑到他怀里,小声哽咽。
“傻瓜。”
干嘛为了我犯傻。
低低的啜泣穿过耳膜,左淮野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安抚她。
“没事的,我现在都好多了。”
最见不得她哭了。
左淮野心想着,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迟念。
可她迟早都会知道的,或早或晚。
如果是现在,他希望她知道,就算迟念是为了歉意留下,也比她刻意回避来的好。
“别哭。”
带着薄茧的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左淮野把她揽得紧紧的,让她的脑袋可以舒服地靠在他肩上。
电影院里的灯光昏暗,荧幕上的剧情接近尾声。
故事的最后男主回到了正常生活,却与女主阴阳两隔。
结局里的女主问男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如果可以,我想一定是的。】
迟念学着电影里的女主人,抬眼撞上左淮野深情脉脉的样子,认真的问: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左淮野见她认真可爱的小模样,嘴角扬起。
话未出,迟念就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会吧?”
哭过的眼尾还泛着嫣红,面前的男人没忍住在她眼角落下唇瓣。
迟念没听见答案,伸手推了推他,再次追问,“会不会?”
“会。”
左淮野深邃的眼眸落在她亮闪闪的眸光里,一字一句道:
“永远都会。”
话落就是密密麻麻的热吻。
“电……电影……”
迟念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又被男人强势堵了回去。
手攥成拳头抵在他肩上,迟念的脸渐渐攀上了暧昧的绯色。
“看……电影……”
“早结束了。”
话又被男人的唇瓣堵了回去。
电影散场。
迟念从影院出来,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脸上的红晕久久散不去。
“影院太闷了?”
左淮野坦荡如砥,一脸悠然的得意劲。
迟念愤愤地刮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从包里拿出镜子。
磨光了的镜面,反射出她那被蹂躏狠了的红唇。
她轻轻抿了抿,唇上热热的泛着疼意。
迟念放下镜子,对上左淮野得意的痞样,气不打一处来,丢下他快步出了商场的门。
其实对方也吃亏了。
毕竟被迟念重重咬了一口,左淮野才依依不舍的放过她。
要是没咬,迟念都怕自己没出影院就被吃干抹净了。
她甩开身后的人离去,却被人长腿一迈就轻而易举追上来了。
“别生气嘛,你要是气不过,可以讨回来。”
左淮野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这会还要来索吻。
他猛然出手拉住迟念,长臂一拉,轻松把妄图逃离的人儿圈在怀里。
迟念猝不及防撞上他硬邦邦的胸口,气得捶了他一下。
结果男人不但没松开,反而锢得更紧实了,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轻,轻点。”
迟念被这极具压迫感的拥抱困住,都喘不过气来了,腕上的劲有点大。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男人好像压抑着一股晦涩的情绪。
左淮野接下来一句不正经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想。
“这种话不是应该床.上说吗?”
男人脸上是风轻云淡的无所谓,指尖暗示意味极浓地滑过她红肿的唇瓣。
“流氓。”
迟念的脸爆红,狠狠瞥了他一眼。
/
左淮野带她看恐怖电影的本意是,想要迟念如同小女生一样害羞地扑进他怀里。
要是能委屈巴巴的寻求安慰的庇护就更好了。
结果迟念愣是目不转睛看完了全程,与影院里其他女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左淮野的计划失败了,倒是最后送她回家的时候有意外之喜……
一声猛雷打破了天空的寂静,闪电划破了夜幕。
雨簌簌落下,越来越大,狠狠打在窗边的枝叶上,不堪重负的枯黄树叶落下,飘落在街边的水洼上。
来往的车流湍急,一辆汽车碾过水洼,激起高高的水溅落。
已是半夜,锦都大学的学生宿舍早就上了锁。
迟念便麻烦左淮野把她送回以前租过的小区里。
左淮野知道她不喜回到迟家看人脸色,也不想在外面住一夜酒店惹人非议。
车子拐过规划整齐的绿化带,驶进了小区车库。
街景变化,左淮野握着有质感的方向盘,问迟念“你在这住过多长时间?”
迟念眼睫半落,视线停在光影斑驳的挡风玻璃上。
“两年。”
两年。
左淮野在心里重复,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僵住。
也就是她病愈后的两年,都是自己一人住在这里的……
推门进去,迟念在玄关处开了灯,房间里登时一片明亮。
迟念半弯下腰拖鞋,转身给左淮野也拎了一双男士休闲拖鞋,贴心让他换上。
左淮野照做,眼神却在看到那双男士拖鞋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喝碗姜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淋了些小雨,入秋天气多变,最易感冒。
迟念一到家就进厨房捣鼓了一阵。
“我帮你。”
左淮野走神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厨房。
“不用,你坐着就好。”
迟念虽然看起来是温吞的性子,但是干活却手脚麻利。
不到十分钟左右的功夫,迟念就端着茶盘出来了。
盘子里盛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迟念先给左淮野递了一碗,自己才坐下喝茶。
热乎乎的姜茶带着甜辣,入喉是满心的暖意。
左淮野喝完姜茶,侧过脸看着迟念。
许是姜茶还有些烫,迟念只能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吹凉,小口小口喝着。
左淮野握着手里的汤勺柄不语,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白净的脸上。
目光如炬,迟念反应过来,放下碗勺问他,“你还要吗?锅里还有你可以去盛。”
没有客气地说代他去盛,左淮野暗自欢喜了一阵。
就是不应该把他当外人才好。
喝完姜茶,左淮野邀功似的跑去把碗和锅都洗了。
迟念踩着绵绵的拖鞋绕步到左淮野身后,对他表示了赞赏。
“不错嘛,终于有男生知道洗碗应该把锅也洗了。”
男生。
这两个字如同警铃在左淮野心里一震。
碗勺的瓷器碰撞声小了下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犹豫了一阵,没接话。
迟念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俏皮地说了句“好好干活,我先走啦。”
墙上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转了几圈,耳边的水声渐渐大了起来。
左淮野坐在沙发上等迟念出来,双手拘谨地握成拳头压在膝盖上。
笔挺顺直的西装裤尾还有些潮湿,是刚刚在路边被雨水溅到的。
他抽了张纸巾,压在西装裤上吸水。
耳边一直回荡着迟念在浴室里洗澡的水声。
他刻意不去听那声音,那声音却愈加的强烈。
声声入耳。
水声停歇,迟念洗完澡后包着浴巾出来了。
门开,迷漫的水雾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见开门声回头。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迟念一只手扶住被毛巾包着的头发,一只手习惯性遮在胸口处。
浴巾围得松松垮垮的。
毕竟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倒也习惯性随意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在宿舍又都是女孩子,也没关系。
她也没听见外面有动静,以为左淮野可能已经走了,还想着出来后拿起手机问他怎么走了。
视线落在她纯白的浴巾上,掩盖下的身子曼妙。
左淮野的脸开始渐渐变烫。
“呃……”
他颤抖着嗓音,“我去趟卫生间。”
左淮野路过迟念身边,还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像是积雪融化在青松上,淡淡的馨香,又想某种说不出名字的娇花,泛着撩人的气息。
左淮野走进浴室,迷漫的水汽氤氲。
他的目光却被洗手台上面的洗漱用品吸引。
男士的牙刷牙杯……
他又想起了门口摆放整齐的男士拖鞋。
左淮野的眸光微闪,转而暗淡了下来。
恐慌不安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让他溃不成军。
雨已经停了。
迟念没有留他的意思。
左淮野落寞地和她道别完,艰难地迈开步子远去。
从电梯下来,再回到小区地下车库,不过百米的距离。
他却觉得这段路好长好长,比他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坐飞机从欧洲赶回来,还要长……
他太想问迟念,家里为什么会有男士拖鞋了,太想知道为什么会有男士的洗漱用品。
他安慰自己那都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迟念准备的东西。
可是什么异性客人会在她家里住?还一起吃饭,饭后像他一样抢着去洗碗?
这耳边突然炸开一道惊雷。
他坐在车里,分明的手指骨节落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一瞬。
他的指尖飞跃,给迟念发了个信息。
Y:【打雷了】
迟念马上回复,【我听见了】
Y:【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