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住进锦都大学的教师宿舍,左淮野显然还没适应。
晚间刮起了大风,砰砰砰地敲着玻璃窗,节奏紊乱毫无章法。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些烦躁,秀气的眉拧的很深。
“阿淮!”
“阿淮!”
“阿淮哥哥你快起床!怎么这么懒,还在睡呀。”
一双细嫩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脸,力道却轻。
耳边的声音软糯糯的,他知道是她。
“再不睁眼,我就要走啦。”
迟念拍拍左淮野的脸,贴到他耳边说话。
温热细软的嗓音扑在耳尖,左淮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微醺,渐渐泛起了红晕。
睁眼。
是6岁的迟念,也是8岁的他。
“为什么要打架呢?”
迟念天真地撑着双手,把脸兀地靠在他眼前,让他满眼都是她。
为什么呢?
因为别人可以欺负我,但不能欺负你。
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悄悄放在内心深处的小公主。
你知道吗?
我爸妈其实并不关心我。
爸爸年轻时和妈妈谈恋爱就是一时兴起,结婚也是,有了我也是因为意外。
可是妈妈爱他,所以恨他,也讨厌我。
因为是我让她动了恻隐之心,为了有一个完整的家,她还跟出轨的爸爸同在一个户口本上。
“都是为了我。”
可没人关心我,他们给我饭吃养活我,却都不想管我。
认识迟迟之前,我的性格孤僻又急躁呢。
我打架,是因为他们说我没人要,是因为他们骂我看不起我,也是因为想听到老师说“把你家长叫来”。
我见不到的父母,通过老师,才能见上一面。
我孤独啊,在幼时最该活泼调皮的岁月里,一个能和我说话的都没有。
可是我遇见了你。
活泼可爱的你,会一直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的你。
我睡醒,你常常趴在门框处,探出个小脑袋偷偷看我。
我上学,你就搬了个小椅子乖乖坐在大门口等我下课。
我考试,你什么都不懂,还要装作小大人一样教我题。
我知道,你怕我会被妈妈骂。
“阿淮哥哥好厉害。”
才不是。
其实我也反应也慢,理解能力也不好,做不出来的题也好多。
“你知道锦都是什么地方吗?”
那天,你突然问我,我摇摇头。
“我妈妈在那里上过学,还会给我买好多好多棒棒糖和玩偶,还有小猪气球和糖葫芦。”
我后来知道了,你是锦都的人,还有个疼你爱你的妈妈,对你很好的人。
那天,小猪气球和糖葫芦我买了,可你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害怕失去你。
提心吊胆的找了你好久,才发现你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才不是。
我笑着说你是“傻瓜”,其实我也是,我也怕你不要我。
原来我们都是负重前行的困兽,抱着彼此取暖。
他们帮你办完领养手续之后,我带着你回家,牵着你的手就想,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一直都不要走,不要分开。
后来,迟迟宝贝终于也要去上学了。
你还不会认字,我就拿着书教你读好了,即使你学了就忘。
你还不会写字,我就握着你的手教你写,即使你一直都学不会。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爱。
学不会就把字全都贴在桌上、床头、冰箱、到处都是,还嘟囔着让我考考你。
小试一番,发现你不会,我就放水,你还会气鼓鼓的冲过来打我。
碰见路边可怜兮兮的小猫小狗,你也总是不忍心,要把它们带回家照顾。
“要开动物园吗?”
得,你又要打我了。
迟迟上了学,就要学会和外面的人相处了。可我不明白,你这么乖巧的女孩子,为什么有人还要欺负你。
所以我开始变得和以前一样,冷着脸去和他们打架。
密密麻麻的伤口和淤青变多了,划伤的流血伤口,都不及伤在你身上后,我心里来的疼。
谁都不能动你。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
你也会遇见更多人,包括,让你心动的人。
“你喜欢南星衍吗?”我问过你。
你说你喜欢。
不,你不懂。你喜欢的是我。
他不能包容你那傻乎乎的可爱,只有我才可以。
可是你始终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的。
“我也好喜欢你。”是你趴在我肩上和我说的。
可我不想你恨我。
喜欢和爱意难得窥见了天光,我却要亲手把它堵上,然后离开你。
你的外公让我见你,其实骗了我们两个人。
脱敏治疗。
他们把我当成你的药救你,又要把我驱赶走不让我见你,这样逼你才会好。
可我真羡慕你身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们那么容易就见到了让我朝思暮想的你。
“迟迟,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