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明心突然的情绪低落引得颜卿侧首，她并未觉得白季书的行为有不妥。
她本也打算这样做的，只不过没来得及。
见颜卿满是关怀的神情，明心深吸一口气，笑了笑，
「没事，姐姐不用担心。」
她得找个机会和白公子说清楚。
「还要画吗？」
颜卿耐心的问。
「画！」
怎么不画，难得这么好的机会。
摒弃所有杂念，认真练习起来。
明心又重新画了几张，都是一笔即停，地上扔了不少废弃符纸。
虽然她尽量克制浪费，可也抵不住这样耗费，眼见朱砂见底，兜里符纸也只剩两张。
额头渗出汗珠，握笔的手紧了紧。
这「避让符」她只是曾经在一本杂记里看过，并没验证过。
方才颜卿的动作有了些许灵感，想试一下。
只是…
颜卿见明心手上动作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没有打断，用意识在银镯里翻动。
清冷，身着白衣，手中握剑的白季书抬头看了看天，又看着明心，想说点什么，最后嘴唇动了动，未出声，向颜卿拱手施礼转身离开。
当额头的汗要滴落在符纸上的一瞬间，明心有了动作，这次不再是一笔即停。
习符本应该先用普通的笔墨练习。
明心仗着自己的天赋，丰厚的家底，时常不带笔墨。
这次突发灵感，她怕等买好笔墨，失了机会。
再不成，也无法了。
两张符纸一气呵成，最后一笔落下，她深吸一口气。
备用符纸没了，朱砂彻底见底。
提起先画好的那张符，点符，起咒。
一息、两息、三息…
紧绷的弦不敢松懈。
周遭的风停了，又起。
脚下的路没有任何改变。
等了好一会儿，明心终是泄了气，没了信心，把最后的那张符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抬起脚往前踢，眨眼她面前的小木桌子，歪到了一旁。
目睹全程的颜卿轻轻叹息，小姑娘性子近来焦躁了几分。
对这方面颜卿也只是懂些皮毛，普通人的符没有灵气，她更无法断定符的好坏与成败，给予不了帮助。
静站一旁，等明心发泄得差不多了，颜卿把找到的一小块朱砂直接化成粉末，放入没有被明心一脚踢开的朱砂盒中，又递上一叠新符纸。
「再试试。」
「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有用没用，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说了算。」
「我…」
「再试试？！」颜卿耐心的询问，没有多言。
明心咬住下唇，深呼吸。
用力闭上眼睛，睁开。眼里只剩坚毅之色。
「嗯！」
空中又飘满了白纸，也不知是谁在洒，洒给谁。
旋转飞扬的白纸，在一阵风中四下飘荡，城里到处弥漫着苍凉的气息。
白纸即将落地的刹那间，自动向两旁飞散，街道中间空出一条两人宽的青砖石板路。
「秋秋，你说妖物会藏在哪里，我们转了一圈都没察觉…」
银铃般的声音由远而近，突然戛然而止。
「颜前辈。」
安玲珑并不意外看见颜卿。
「嗯。」
颜卿淡淡点头。
「您先忙，我们找妖物去了。」
安玲珑有礼和颜卿打了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看着径直离开的两个人，颜卿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就置之脑后了。
明心似未察觉，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符。
人来人又去，路人看着明心的行为很奇怪，但没有人驻足。要是放在以前，恐怕早已围满指指点点的人。
白纸依旧在飞。
白季书转过来两趟，没有打扰她们，每次静看半刻钟离开。
其他白家人中间没有出现。
颜卿不着急，修行千年，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像明心这样的在普通人中属于天分极佳，人中龙凤的存在了。
她想过带明心入道，但想到浮生几人的遭遇，犹豫不定。
明心天分太好了，若是误入了歧途…
还有一点，之前天道对她容忍度极高，近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不免怀疑，是否因为，她私自强行用妖丹替人种灵根带入修行，对她进行的惩罚。
她不是人。
人有天助，有轮回，有来生。
她只有一次机会，只待成仙，脱离本体，重塑仙身，才有这普通人生来即有的机会。
闲暇无事时，教教明心吐气纳息，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明心画一张符，试一张。
颜卿不放心明心独自在街上，暂时也不想修炼，神识游走在方圆内，没察觉到异样，无聊至极便玩起了地上的白纸。
东一堆，西一撮，道路中间分一分，明心在颜卿有动作时会停笔，全神注视。
两人饶有默契，一个施术打发时间，一个驱符停看补漏。
明心下笔速度在废了五张符纸后，放缓下来，而画的符文则逐渐完整。
颜卿并不了解明心一个连灵气都感受不到的普通人，是怎么看明白她用灵力施术，从而自我完善，修习符文的。
但她也没多问，就像她掩饰自己不是人的身份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只当明心天赋异禀。
在一旁耐心等待就是。
遮在头顶的云雾散去，阳光穿过大树叶子，砸在青砖石板斑驳明亮。
路上的人被强烈的阳光，照眯了眼。
站在光下的明心，终于气定神闲，下笔看似随意的画了几张符，没有再驱使，而是直接收了起来。
「颜姐姐～」明心的声音爽朗了不少，她把剩下的符纸和朱砂往怀里踹，调皮的露出皓齿说道「这些就不还给姐姐了。」
颜卿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压不住上扬「不必，晚些我再给你一些。」
「姐姐，你把桌子弄走吧，放在大街上终归不好～亏得路上没几人。」
明心吐了吐舌头。
「好。」
话音刚落，街上哪里还有桌子和废了的符纸。
「姐姐，你好厉害！要是我也能学仙法就好了。」
后半句话语中没有羡慕，仿佛只是她随意一说。
「你已经很不错了，称得上凡人中的佼佼者。」
「真的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等姐姐们离去，我岂不是猴子大王～哈哈哈～」
明心调侃自己。
两人清脆的笑声，把大街萧瑟的气氛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