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医局例常的点卯会。
吕怀安眉飞色舞,说的起劲:
“你是不知道啊,顾大夫当时大手一挥,一首临江仙跃然纸上,让那么一群太学生羞愧的转身就走,真是为我们太医局长脸。”
大家纷纷叫好,其中一人说道:“这顾大夫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便为保安大夫,前途不可限量啊。”
吕怀安神秘的说道:“这是自然,以我看来,不出三年,就有可能成了你我的上司喽……”
吕怀安话未说完,堂内一片安静,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梁判局已经站在了门口。
“会堂之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吕怀安赶紧往里面缩了一下头。
“吕局丞,新来的顾郎中为何没到呀?”
吕怀安说道:“太医局的点卯会,医学教授是不用来的,所以顾大夫才未出席。”
“他虽是教授,但他同时是朝廷的保安大夫,有官职在身,如何能不来?小小年纪,得意忘形。”
梁判局说完,便径直坐在了首座之上。
吕怀安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提举和孙判局有事进宫,今日的点卯会由我主持,诸位有什么就说说吧。”
“梁判局,青晖桥医药惠民局的刘郎中,又向卑职请辞,若是年迈已高,实在是无法坐堂了,具体改派何人,还请梁判局拿个主意。”
梁判局沉吟了一下,突然阴森一笑。
“唔……刘郎中确实年龄大了,熬不动了。眼下天气炎热,青晖桥距离咱们太医局又太远,若是再派年龄大的医官去,本官实在是不忍心。”
听了梁判局的话,大家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咱们太医局昨日不是新来了一位顾大夫吗?年轻有为,就让他去吧。吕局丞,你去通知他吧。”
“这……”
吕怀安有些犹豫。
梁判局顿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呃……回吕局判,孙局判已经安排顾大夫和卑职一起编辑外伤讲集,说是官家要看,所以……”
“官家的事,自然耽搁不得。本官只是让他去惠民局,没有不让他编书呀,你去通知他吧。”
“是!”
“嗯,现在就去,也让顾大夫早些准备,这样吧,让他午后就去清晖桥。”
“是!”
吕怀安行了一礼,赶紧跑去通知顾思远了。
梁判局看着吕怀安的背影,心中冷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敢和我叫板,你有本事如何?有才情又如何?老子有干爹,你又能如何?”
……
“这个梁三禾,他有什么本事,当初不就是 翰林医官局的医丞,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次给隐相行针的差事,又因为同姓梁,腆着个老脸认个干爹。”
吕怀安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顾思远的表情。
顾思远却一脸淡然,被穿了小鞋这是肯定的,但也是必然的,谁让他一来就得罪人了呢。
见顾思不为所动,吕怀安又说道:
“顾大夫,你刚来,不了解情况。那惠民局,哪是你堂堂一个保安大夫该去的地方?再说一旦去了那里,就等于发配了,扔在那个角落里,还会有哪个上官能想起你。”
“那……吕局丞以为,晚辈该如何?”
“去找孙判局,你不要怕那个梁三程,他是隐相的义子没错,但隐相的义子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谁能认得他是谁?”
“唔……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若找孙判局不成,那你就再往上。”
吕怀安面带微笑,伸手向上指了指。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如此小事,怎敢惊动上面,算了,我去惠民局就是了,这是梁判局对在下的磨练。吕局丞,大恩不言谢,都在心里呢。”
顾思远说完,对着吕怀安行了个抱拳礼。
“你这……哦,顾大夫客气了,谁让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呢,若没别的事儿,那下官先回去了。”
顾思远将吕怀安送至门外,看着吕怀安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来。
从吕怀安将顾思远带到妙音居开始,顾思远心中就有了防备,毕竟两世为人了,他可不像一个愣头青一样,被人拿着当枪使,不然下场可比现在可要惨多了。
发配就发配吧,到了那里可能反而更清净些,刚好有时间写书。只是,忘了问问吕怀安清晖桥的情况了。不过,眼见自己不上道,他未必会和自己好好说。
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职场潜规则无处不在,不分时间空间。
顾思远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