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怎么比我还没吃像?”
柳彪看着狼吞虎咽的顾思远,忍不住嗡声说道。
柳彪年近五旬,人如其名,身影彪悍,满脸的横肉,有时候顾思远好奇他是怎么生出柳眉这样俊俏女儿的。
顾思远咬了一口酱肘子,含糊的说道:
“忙了一天,都没顾上吃饭,好不容易才来您这吃顿好的。”
柳彪美美的喝了一口酒,
“还是你小子带来的酒好喝,比军中烧刀子可强多了。”
“那是自然,哪次来不孝敬您好酒?”
“嘿嘿,孝心我收了,冲你这份孝心,我问你,想不想换个地方?再也不用这么累,还顿顿有好吃的。”
“啥地方?”
“嘿,啥地方?东京城啊,整个大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地方吗?”
顾思远一愣,
“去东京?”
“嗯,对,那可是个花花世界啊,我年轻时可见识过,想不想去?一个月后,京兆府有场招录考试,听说被招录了能去东京城,甚至是皇宫。我为你争取了一个名额,吃完这顿饭,明日就准备出发吧。”
顾思远不禁问道:“什么招录考试?考什么啊?”
柳彪挠了挠头,说道:“反正是考诊病的,我哪能搞得明白,明天来我这里拿名贴,只管去考就是。”
若真是能去东京,顾思远求之不得,现在已经是宣和元年,离靖康之变也就六年的时间,若能先去东京城,攒点积蓄,到时提前南下杭州,也能做个富家翁了。
顾思远为刘彪斟了一杯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小子感谢您老的栽培!”
柳彪哈哈一笑,说道:“这杯酒我得喝,为了这个名额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这一杯酒可不行,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
“好,爽快,是这样,我们家三姐儿,有事需要去京兆府,刚好你们可以一同前往。”
顾思远端起酒杯的手,僵在了那里。
柳彪不由得面色一沉,
“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不是,小子是好奇三姐儿她去京兆府做什么?”
“这个……这个我也好奇,可是女儿大了,问她也不肯说,但你是知道的,我最宠她,她若去,我也不拦着。就是一个女孩子,做父亲的总是不放心,刚好你们可以同行,路上有你照顾那我就放心了。”
顾思远一脸苦笑,那可是能单手掀掉人天灵盖的主,有什么不放心的,还需要人照顾?
可是他不敢不应,万一惹的柳彪不高兴,把名额给取消了怎么办,这一听就像是公务员考试啊,大宋的公务员福利好到爆,不要白不要。
“那……那……行吧,路上还望三姐儿多照顾照顾我……”
柳彪把酒杯往桌上猛的一顿,
“你小子乱说什么,是你照顾她!听好了,我可把宝贝女儿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明显话里有套路。顾思远顿时坐不住了。
“是是是……我答应和她一路同行。”
顾思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又将肘子包了一个,说道:
“我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吃饭呢,我给他带回去一个,柳指挥使,我先走了,回去晚了要挨骂!”
柳彪笑骂道:“连吃带拿,跟你师父一个德性,不过还算有孝心,滚吧!”
顾思远抱着肘子赶紧溜之大吉。
柳彪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进,说道:“出来吧,在里面躲躲闪闪,像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像你爹。”
柳眉立即从内室走了出来, 小脸微红。
“我才没有躲躲闪闪,我是不想看到他!”
柳彪懒得搭理柳眉的口是心非, 开口问道:“女儿啊,你确定要陪他一起去?”
柳眉点了点头,美目中闪着光。
“我柳家女子,爱憎分明,女儿就非他不嫁。”
只是,柳彪只顾喝酒,没有回应她。
柳眉走到柳彪面前,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爹爹,您还是少喝些吧,还有,战场上多危险,您一把年纪了还亲自上阵,还有二哥,只知道拼命,一点也不爱惜身体。还有他……边境不太平,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唉,你们呀,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柳彪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柳眉,眉开眼笑的说道:“好好好,我听宝贝女儿的,不喝了。不过……女儿啊,这次若是那小子真能考进东京,你就随他去吧!”
柳眉脸颊一红,说道:“我……我才不随他去呢。”
柳彪自顾自的说道:“你娘死的早,我也没把你们兄妹带好,大郎去年也……唉,好男儿为国捐躯,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二郎也是如此的命运吧。可是你怎么办,我只是个边城小小的指挥使,没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过什么好日子,女儿一样可以上阵杀敌!”
柳彪摇了摇头,
“跟他去吧,你若能不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柳眉鼻子一酸,说道:“你看你,又吃醉酒了,我扶你休息去。”
……
夜风一吹,本来没有喝多的顾思远不知不觉间,有些微醺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家门前,看到师父房间的灯还亮着,顾思远顿时酒意全消。
顾思远的师父叫做范鸿,平素不苟言笑,对他也是严厉的很。
顾思远猫着身子进了屋,悄悄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刚要闪身进去,只听见师父的声音:“回来了?若是没喝醉,到为师房间里来!”
顾思远心中暗叫倒霉,
进了范鸿的房间,
“师父,这是我给您带的肘子,我一直在怀里捂着呢,这会儿还热着,您尝尝。”
范鸿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说道:“你是从柳老鬼那里回来了吧?”
范鸿是朝廷翰林医官院派驻的随军郎中,有成安大夫的官职在身,从六品,所以对柳彪很是不客气。
顾思远老老实实的说道:
“是!”
范鸿点了点头,
“既然是在他那喝的酒,那他肯定会向你说了招录考试的事情了。”
“说了一些,但说的不是很明了。”
范鸿笑道:“一介武夫而已,能说明白反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