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小院的荒凉,正屋雕栏玉砌,门口两个苍天古树怀抱,郁郁葱葱,分外的显赫。
正堂上,左侧男子一身玄色云纹锦绣长袍。
右侧一圆脸妇人,上身月牙白缕金软烟罗春衫,猩红缎面金枝玉叶百花长裙,一身金贵的衣服堆在身上,没显得富贵,倒显出了几分市侩。
徐娇言才走进屋,便远远的听到了少女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徐夫人哈哈大笑,连带徐霖也看着很开怀的样子。
徐娇言甫一出现,气氛突然安静了。
徐婉儿嗤笑一声:“呦,咱家的太子妃回来啦?可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不认这个家了呢!”
夫人立刻冷冷的哼了一声:“听说你回门不先来看我这个母亲,先去了林三姨娘房内?”
原来是这一出在这等着呢。
徐娇言心里暗自冷笑,面上却很温顺:“女儿成婚前林三姨娘重病,所以连女儿出门都未曾来相送,女儿担心今日便是最后一面了,所以才匆匆去了林三姨娘处,见林三姨娘大好,想必是母亲的恩典。”
这是在暗示徐夫人,我是受你们胁迫,以生母的安危作为要挟才嫁去太子府的,自然今日回门要先去确认徐府是否遵守约定,保住了林三姨娘一条性命。
徐夫人一噎,不耐烦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
徐夫人并不是书香门第出身,只是一乡野村妇,虽然听懂了徐娇言的暗示,却不知道怎么文邹邹的怼回去,只能粗鲁的骂道:“妾室无非就是给男人玩的畜生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巴巴的去看。”
徐娇言冷了脸,并不言语。
妾室是畜生,庶女是垫脚石,这徐府从根上便烂透了。
一同冷了脸的还有徐霖,他向来多情,一心觉得自己的心平等的爱着每个女人,除了如此粗俗不堪的原配,轻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
徐夫人憋红了脸,徐婉儿却看不下去了:“当了太子妃就是了不得了,都敢顶撞母亲了。”
徐娇言疑问道:“女儿不知自己何处顶撞了母亲。”
徐婉儿眼睛骨碌碌的一转,计上心来:“你见了父亲母亲,为何不跪拜?林三姨娘就是如此教你道理的吗?”
此话一出,徐夫人立刻应和起来:“对对!你要当一个不孝女吗?!“
徐夫人一生粗鄙,在礼仪方面一窍不通,女儿说话他都深信不疑。
徐娇言觉得可笑起来,转向徐霖:”父亲也觉女儿应该跪拜吗?“
徐霖不耐烦道:”跪一下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跪过。“
随身的书香先看不下去这一家子如此欺负恩人,愤愤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徐家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书香脸上,书香见徐娇言默默的,自觉得到了默认,高声道:“太子妃自嫁给太子之后,就是皇家的人了,先不说连个座位都不给太子妃,这天底下岂有皇家跪拜你们的道理!”
徐娇言心里默默给书香点了个赞,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伶牙俐齿。
徐夫人不可思议道:“怎么的,我嫁出去的女儿便不归我管教了吗?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乡野人家确实是这样的,女子出嫁以后也很难完全脱离原来的家庭。
但这是皇室,皇室最忌讳外戚干政,没有亲戚,只有君臣之说。
书香气的满脸通红,高声质问:“难道你们是想蔑视皇权吗?”
徐娇言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大丰王律里面,蔑视皇权怎么判来着?”
书香立刻回道:“蔑视皇权者,当诛全族,全三代。”
徐夫人吓得一哆嗦,呐呐道:“这这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胡说八道……”
徐娇言微笑着看向默不吭声的男人:“父亲以为呢?”
徐霖深吸一口气,往日里卑微少语的女儿今日突然跟换了个似的,让太子妃给自己跪拜却是于理不合,本以为能拿捏一下,却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徐霖道:“太子妃请入座…舟车劳顿,先摆饭吧,去把林三姨娘一同喊来。”
这是要大事化了的意思,还抬出了林三姨娘的身份提醒。
徐娇言却不想就这么结束,毕竟徐府需要好好敲打敲打。
徐娇言款款入座:“按律法,你们应该给我这个太子妃跪拜才是吧?”
徐婉儿却不干了,往日自己想怎么欺侮这庶女便怎么欺侮,今日怎么骑到自己头上来了,父母明明允诺自己,徐娇言哪怕嫁为太子妃也任自己拿捏。
气急败坏的徐婉儿骂道:“好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让我给你跪下!”
徐娇言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辱骂太子妃,掌嘴四十下。”
说罢,屋内便冲进来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将徐婉儿按的跪在地上。
徐婉儿很恨道:“贱人!贱人!你怎么敢!”
徐霖阴沉沉的盯着徐娇言。
徐夫人想去救女儿,却被嬷嬷一巴掌推倒在地,狼狈的滚了好几圈。
徐娇言并不怕徐霖,她当了十年皇后,可不是吓大的:“这些嬷嬷是我来之前从太子府调来的,专门教导礼仪的掌事嬷嬷,这可是天大的赏赐。”
言罢,嬷嬷们把一个臭布团塞进徐婉儿嘴里,蒲扇般厚重的手掌便重重的的扇了上去,徐婉儿的白嫩的脸立刻高高的肿了起来。
徐婉儿的眼泪涌了出来,只能呜呜的哽咽。
徐夫人却看不得女儿受苦,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女儿!我的心肝宝贝呦!别打了!别打了!”
求救无门的徐夫人瞥到慢悠悠坐着品起茶的徐娇言,心里终于涌上了悔恨,狼狈的爬到徐娇言面前,哭到:“求求太子妃,饶了婉儿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徐娇言并不看她,只是盯着陈默的徐霖。
以前唯唯诺诺的徐娇言彻底变了,周身的气场冷凝庄肃,不怒自威,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圣的时候那抹明黄身上感受过。
徐娇言微笑道:“徐大人,您怎么还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