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还是那么大,好像洗清世间所有罪恶似的。
雷声像天公的怒吼,怒吼不公平的命运。
一道惊雷划破苍穹,照的黑夜亮如白昼。
鸿信近乎绝望地贴在村医的门上,希望能看到转机。
然而什么都没有,“啪嗒”一声,大门由内上了锁,村医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了。
他再也不抱希望。
想到母亲还痛苦地躺在床上接受疾病的折磨,他飞奔回家,希望能够陪在母亲身边,至少不是什么都不做。
只要撑过今晚,他一家一户地去磕头,跪着也要凑齐医药费,给母亲治病。
只要撑过今晚就好了!
小屋还是那么破烂,看起来在狂风暴雨的催打下是如此不堪一击,可是这却是包含了他和母亲快乐记忆的避风港。
屋里很漆黑,他擦干手,点了蜡烛放到母亲床头。
“……你淋湿了,手这么冷。”
鸿音拉过他的手,给他哈气,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传递温暖,
“信儿,你受苦了。”
……
鸿音最终还是死在这个雨夜,像是燃尽成灰的蜡烛。
全村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连哄带骗地收了鸿音的财物,但是却冷待她的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们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笔意外之财。
只有鸿信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默默将她埋葬了,没有求过一个人。
这个村的人都脏,如果教他们帮忙埋葬母亲,只会脏了她的轮回之路!
他恨恨地想着,一日复一日地诅咒这个村落,盘算着等钱攒够了就带着母亲的骨灰离开这里。
纸钱燃尽,他欲起身离去。
这时,走出一对老少。
老者高帽长袍,貌似美髯公,手柱分枝木杖,上饰飘飘红缎与青铜环。
少者弱冠之龄,身姿挺拔,彩绳束发,五官凌厉,戴青铜耳挂,腰间别着抓鼓。
少者率先上前道:
“这位公子,请留步。”
“我们二人跋山涉水为寻亲而来,刚刚见你在此烧纸钱,冒昧一问,你是亡者的什么人?”
鸿信眼尖,注意到两人衣角画着奇怪的符文,因此警惕着,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你们看着不像本地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青石村不喜鸿音,鸿信悄悄寻了这处僻静之地,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外人打扰母亲沉眠。
连每次祭拜,也特意避开众人,早早去,早早回,不留一丝破绽。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可不是进村的路。
老者友善地解释道:
“怪我们对路况不熟悉,迷路了好久,转转悠悠地才走到这里,终于看到一个人了,所以才上前问问。”
“我们要找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叫做鸿音。乍看此亡者也叫这个名字,便想问问。”
鸿信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是吗。”
“她已经死了。”
老者与少者眼中都有惊讶,鸿信一脸平静地接着说:
“一直都没有人来探望她,从土盖上的那一刻,又有谁还会和我一样记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