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缎面丝绒红裙,谈笑之间顾盼生辉、格外妩媚动人。
“洛柔?你来干什么?”江宁月黑了脸,显然不太开心。
“我不能来吗?”那个叫洛柔的女人轻笑道,“我听说月月你回来了,来看看你嘛......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江宁月将头扭过去,不再看她。
洛柔径直走向江迟,声音有些委屈:“江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迟瞥了她一眼,薄唇紧抿:“洛小姐,咱们的合作好像结束了吧?”
“哇,真够绝情的......”
洛柔扭头,看见了陌生的少女。
林岫白此时仍不清楚状况,所以半垂着眸一言不发,淡粉色的嘴唇泛着莹莹的光彩。
“这是你签的新人吗,年纪这么小?”女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得林岫白有些不自在。
见大家都不动作,她又哈哈笑了两声:“都站着干嘛呢?菜都快凉了,先上桌聊吧。”
于是江宅的餐桌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林岫白坐在江宁月旁边,再往右,是她的未婚夫周凌。
抬头就是餐桌对面的江迟,还有一旁娇滴滴的洛柔。
江宁月赌气似的不说话,周凌怎么使眼色也劝不动,而江迟本就寡言冷淡,只垂眸沉默着切盘中牛排。
林岫白跟他们不熟,更不知道如何发言。
她看了眼江迟,也像模像样地左手拿起叉子、右手拿刀,切了一块肉,小心翼翼放进嘴中。
国外空运的上等和牛,油脂分布均匀细密,入口即化。
江迟抬头,目光落在林岫白一脸满足的脸上,问:“味道怎么样?”
桌上的视线全部聚集于她身上。
林岫白点点头,诚实地回答:“很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嫩的牛排。”
对面的洛柔似是惊讶:“你没吃过和牛?”
“呃......没有。”她愣了愣。
“难怪呢,你家里人呢?家里没带你吃过吗?”
其实林岫白并不觉得在孤儿院长大这件事很窘迫,但还不等她回答,江宁月就先一步打断了洛柔的问话。
“别查户口了,没吃过又怎么?吃过和牛很了不起吗?我就不喜欢吃啊!”
宁月姐真是个好人,林岫白心想着,觉得她更亲切了些。
江迟颔首,语气淡淡的:“以后可以经常来,你喜欢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谢谢江少爷。”她轻声道谢。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江迟接着说:“这位叫洛柔,是江家世交洛伯父的女儿,也是投资方及制片人,和Koe公司有些业务往来。”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是这么介绍我的吗,江少?”女人不满地嘟囔着,“别这么冷漠好不好,我今天可是带着正事来的。”
说罢,洛柔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投资的新本子,预计下个月开机。”
“主演和团队已经定了?”江迟放下刀叉,缓缓擦了擦手。
“定了。但这儿有个小配角比较特殊,我就是来问你要人的嘛......这不,我看她就很合适。”
洛柔说着,顿了顿,指向林岫白。
......我?
林岫白愕然,她就是个十八线也排不上的练习生,连糊糊都不算,怎么就突然被指定了?
“喏,角色叫夏夏,戏份很少。虽然是反派,但人物总归是立体的嘛,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江宁月拿过她手上的本子,埋头翻来翻去,半晌,终于找到了介绍。
“这人设也太差了!你让个小姑娘去演没人接的烂角色,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洛柔抢走剧本,交给一旁沉默的江迟:“你个外行懂什么?江少,你说说,有哪个新人刚出道就能接本子的,我对你的新人还不够好吗?”
江迟没说话,认真看手中文件,衬衣褶皱被骨骼的轮廓撑起,腕间手表折射出清冷幽光。
“......她不合适。”
他眯了眯眼睛,声音清淡却很认真,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林岫白身上。
她终于坐不住了,一群人在这里讨论是否合适,却没人问问她的意愿。
“江少爷,我想演。”
桌上的人都愣住了,连江宁月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少女。
“不管人设是什么样,我想试试,可以吗?”林岫白十分真挚地盯着江迟,琥珀色眼眸中波光粼粼,像透明的大海。
“你确定?”江迟语意沉沉。
“嗯。”
至少洛柔有一点说得对,有哪个新人刚出道就能接本子的?
她太想快点成长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管过程有多难,林岫白只想牢牢抓住。
她要成名,要快点赚钱。
江迟也没想到少女这么干脆。可能她看上去稚嫩又脆弱,让人觉得应该关在温室里培育。
但林岫白不过是泥泞里的野花,即使不浇水也能顽强生长。
“知道了,具体的事宜回公司再谈。”他答应得比林岫白想象中要快。
江宁月担忧地看着林岫白,不知怎地,又生起闷气来,将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
午饭之后,洛柔提前道别,林岫白坐了一会儿,也礼貌地道谢。
“江少爷,今天谢谢你的邀请,我先回去了。”
江迟颔首,抬了抬眉:“这么早?”
她点点头:“嗯,下午还要背书。”
半晌,江迟合起手中的文件,没再挽留,低低地嗯了一声。
跟江宁月和周凌也道过了别,林岫白早早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洛柔,她心里有点闷闷的。
从小一起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
少女提起裙摆,边发呆边踩着影子,背影在阳光下越来越远。
周凌笑着喊了一声窗边的江宁月:“别看了月月,你很喜欢她吗?”
“不,我是爱屋及乌。”江宁月依依不舍地转过身。
“我哥今天心情不错。”
以前回家,江迟总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抽着一支又一支烟,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江宁月隐约觉得,男人身上承担着太多责任和外界的期待。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没有心,和父亲一样冷血薄情。
可她今天分明看到,江迟看向那个女孩的目光有刹那的迟疑。
林岫白……那是她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