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涟看着她诧异的目光,只又说了一句,“大嫂,父亲和大哥出了事,除了我,浩儿如今是家里唯一完好的男丁了,大嫂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瑛娘心中一震,联想到最近她听到的传言,直觉小叔子在这个时候成为恒荣长公主的义子并不简单,他既然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二弟我知道了,家里那边你放心,你自己也要保重!”
“好,你来见过我的事情,就不要让娘知道了!”
“我晓得!”
瑛娘离了王涟的府邸,又来到绣坊,同绣娘的老板娘说了他们一家要搬离京城的事情,老板娘听了十分惊讶,再三挽留,瑛娘苦笑一声,“茜姐姐,你也知道,我自小在京中长大,又嫁在京中,对京中感情深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京中的。
大夫说了,公公和相公的身子,一时半会儿养不好,他们又是在京中受的伤,留在京中,只会勾起他们伤心的回忆,离开京城,反倒对他们好一些。”
“可即便如此,你们走的也太急了些,你小叔子不是马上要成婚了吗?作为男方的家人,难道不应该参加完大婚再走吗?”
瑛娘一想,她不知为何婆婆突然要这么着急离京,可小叔子不拦着他们却是为他们好,他们不能让小叔子被人诟病,压低声音道:
“茜姐姐,咱们要好,我才这么跟你说的,其实这么着急要走,是婆婆的意思,你想,现在小叔子虽然成了恒荣长公主的义子,可他毕竟是我们王家人,要是我们还留在这里,你说大婚当日见礼,是要给我婆婆见礼,还是要给恒荣长公主见礼?
我那小叔子你是知晓的,一向孝顺,到时候就算是拼着得罪了恒荣长公主,也不会将我公婆晾在一边,我公婆心疼儿子,不想让他为难,才决定这个时候出京,还嘱托我不让小叔子知晓,就是怕小叔子拦着……”
瑛娘一边说一边悄悄看向四周,虽然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她注意到,四周不少竖起的耳朵,将她们方才的对话听去了大半,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老板娘一听,觉得有道理,直说王家母慈子孝,痛快的将瑛娘的工钱结了,也不知两人何时才能再见,又给了她一些自绣的绣品,让她留个纪念。
瑛娘谢过老板娘,便出门离开了,她刚一离开,方才绣坊中的人便交头接耳起来。
她回到家里,婆婆已经收拾了大半的东西,自从公公和相公伤了之后,家中照应不过来,她买了两个下人,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当时婆婆还心疼银子,现在指挥起两人指挥的得心应手的。
见她回来,王母劈头盖脸就指责她,为什么去了这么久。
瑛娘想到方才老板娘说的话,母慈子孝,呵,子确实孝,母未必慈,以前她还觉得自己这个婆婆不错,可最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婆婆了。
“茜姐姐知道我要走,不舍得,拉着我聊了一会儿!”
王母闻言,脸色更黑了,“这都火烧眉毛了,我一把年纪累的半死,你还有心思聊天……”
瑛娘本来不想理会婆婆,只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她越说越过,话也越来越难听,这些都是她以前极少听到的,更不敢相信那些话是从她一直尊重的婆婆口中听到的,终于忍无可忍,问道:
“婆婆,您说火烧眉毛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您觉得如此严重,非要到搬家的地步?”
“这……”王母被她问住,一时语塞,最后只道,“反正咱们必须要搬家,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别废话了,赶紧收拾吧!”
瑛娘:“……”
她不是一直在收拾吗,到底是谁在废话,谁在耽误时间?
到底是自己的婆婆,瑛娘不欲跟她计较,在她才催促声中,将自己的细软都打包好,又按照婆婆的吩咐,出去雇了两辆马车。
待她回到家中,发现婆婆正在跟一个陌生的男子讨价还价,两人中间还站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瑛娘瞧着他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终于发现,那人竟是牙行的伙计。
牙行?瑛娘心中一震,顾不得外人在场,立刻上前问道:“婆婆,您要卖了这宅子?这可是王家的老宅啊!”
王母回头见是她,并不理会,再次回头跟那人讨价还价,那人疑惑的看了瑛娘一眼,貌似她们还没商议好,这笔买卖究竟能不能做?
“不用管她,房契在我手上,这个家我做主,只消你把银子给我,我立马按手印,地契也立马交到您手上!”
王母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地契,那人见状,也不再多说,立刻拿了银子出来,王母数了数,数目不错,便在已经拟好的契约上盖了手印,将地契交给了那人,约定好两个时辰之内搬完。
瑛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母,道:“婆婆,您当真把这房子给卖了?这可是咱们家的祖宅啊!”
“你不是看到了嘛,祖宅又怎么了,左右咱们也不回来了,留着做什么?”
瑛娘本以为他们只是暂时出京,日后还会回来的,没想到婆婆竟然不打算回来了,就算他们不打算回来了,可小叔子还在京城,婆婆也没有卖房子的道理啊。
婆婆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瑛娘猜测,可明显婆婆是故意不告诉她的,她便是问也问不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来收拾东西,过两个时辰人家就来收房了!”
一个多时辰后,瑛娘和王母在丫鬟小厮的帮助下,将收拾出来能带走的东西都装了车,又将王父抬上了车,王涌腿脚不便,拄着拐也能勉强行走。
他从瑛娘口中得知,母亲已经将宅子给卖了,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此刻已经属于别人了。
“相公,娘就这么把房子给卖了,您和爹就眼睁睁看着吗?”瑛娘有些不甘的道。
王涌苦笑一声,“不然呢,爹如今那样,连话都说不利索,娘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日她不怎么管事,可她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拦不住,好了,房子已经卖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快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