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云沐安便下了马。
他让周海带着随处看看,萧摩诃、典韦、许褚、以及十余个亲兵,也纷纷下马,连忙跟上。
云沐安叫郭嘉、范蠡也连忙跟上。
其余人,则由周海派人,带着他们去临时去临时住所安顿下来。
入眼处,便看见无数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
队伍前方,有一户人家在施粥,灾民们人手一个碗,上前接了汤粥,便往一边去了,倒是有秩序。
“前两天还有三家在施粥,如今就只剩这一家还在支撑着!”周海见云沐安饶有兴致看着前方粥棚,解释道。
云沐安抿了一下嘴,转头问道:“这户人家很有钱吗?”
周海眼睛向右上侧斜去,似是回忆,然后开口道:“怎么说呢,如果算财富,这户人家在洛城所有的豪绅富商里面,排在十名左右吧。”
云沐安肚子里寻思着:“十名开外?那也算不得巨富,能坚持到最后,很是难得了!”
“走,过去看看。”云沐安加快了脚步,“周知府,你再跟我讲讲这户人家大概情况吧。”
周海连忙上前两步,紧跟着云沐安,说道:“这户人家姓陈,家主唤作:陈泽。也算是本地有名的商人,有一儿一女。”
“这儿子陈登,志在读书,报效朝廷。”
“殿下,看,那施粥的便是他女儿,陈晴晴,城里的百姓都夸她人美心善。”
“她早过了婚嫁的年纪,许多名门望族、豪绅巨富上门提亲,都被她推脱掉,被她父亲逼得急了,她说要嫁一个真正能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她父亲也是头疼的厉害,说现如今哪有符合你标准的,自己也不认识那么多将军。”
周海停了下来,似乎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云沐安问道:“这施一次粥得多少银钱?”
周海扒拉着手指头粗略算了一下,缓缓说道:“之前呢,大概一天50左右,如今他独自一人承担,恐怕一天不下于100两。他已经连续施粥200多天了,从不间断。”
云沐安想着,这大致也上万两了,对一个一般的富商来说,压力也是相当大的。
“哦,对了。”周海忽地想起,说道,“我跟陈泽说,要给他一个牌匾,他立马就不高兴了,说你这是要逼着我赈灾呢。”
“他还说,做事凭本心即可。他说自己家人最差保持够吃够喝就成,万一哪一天他支撑不住了,那也是已经尽力了。”
“后来,我就没有给他牌匾了,这事也搁了一边。”
云沐安沉默不语,肚里寻思着,这陈泽是个大商!
云沐安向着粥棚走去,见一高挑女子,约莫有一米七,正带领着两个丫鬟模样,以及几十个衙役,不停地为灾民打着汤粥。
每个灾民都能获得半碗汤粥,里面只有三五十颗米粒,以及一小块馒头。
那馒头不大,一分为八块,灾民们分得其中一块。
云沐安见为头的女子长得甚是清新脱俗,容貌姣好,身材有致,起了好奇之心。
【陈晴晴】:
【倾国容颜】:95。
【武力】:61。
【智力】:86。
【军事】:28。
【内政】:83。
【政治】:71。
【文学】:84。
云沐安这边盯着人家看,他的那些将领也盯着人家看。
云沐安一回头,就看见一双双灯笼。
尤其郭嘉,特别是许褚,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许褚见云沐安那样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兀自傻笑着:“嘿嘿……嘿嘿……”
云沐安抬起手臂,手背也仅仅刚好到接近两米的许褚额头,敲了一下:“人家在施粥,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啥表情。”
又到了僧多肉少的境地,他最是头疼了。
“周知府!”云沐安忽地转头看向他,“走,去你家里蹭顿饭吃。”
怎料周海并没有高兴,反而脸色大变,一脸愁容,似是为难。
“怎么,我这个皇子吃你顿便饭也不行?”云沐安目光微凝,看向他。
他的目的在于,看看周海是不是大贪官。
周海岂能不知,最后勉强挤出笑容,前面引路,说道:“殿下请!”
穿过两条街道,来到周海家。
云沐安让亲兵们跟着几个府兵一起守在门外,随着周海入了内。
整个宅子很朴素,家具也很旧。
云沐安他们正好见到一妇人,正在堂中打饭上菜。
还有一老婆婆,和一个小女孩。
那妇人见有客人到,气质穿着甚是不凡,忙着搀扶那老婆婆起身,并叫了那小女孩也起身。
三人的穿着皆是朴素,都打着补丁。
那小女孩见到周海,露出花的笑脸,迈着小步伐,奔了过来,口里喊着:“爹爹。”
那小女孩一把抱住周海大腿,幸福洋溢在脸上。
“乖,你先一旁玩着去,爹爹今天有客人。”周海抚摸着那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跑了开来。
“海儿,有客人?”
这声音从那老婆婆口中说出,云沐安看去,这老人家似乎眼睛瞎了,看非所看,微侧着头。
没等周海说话,云沐安率先开口:“老人家,我是周知府的同窗,路过此地,讨着饭食吃,多有叨扰。”
那老婆婆听得,也不不说话,沉着脸。
周海见状,极为尴尬,向着那妇人使了眼色,那妇人会意,忙着搀扶那老婆婆去了侧屋。
见她们走开了,周海忙道:“殿下勿怪,那是我娘和内人。”
云沐安也不见怪,想必另有内情,不曾计较。
周海领着云沐安六人进了厅堂去,看着桌上的饭菜,周海很是难为情,硬着头皮请云沐安他们坐下。
云沐安眉头微皱,看那一桌的饭食,突然食欲大减。
米饭倒是白米饭,不多,小半碗,想必就是周海他们每顿的量。
佐菜就忒寒酸了,一碟炒干了的黄豆,两个鸡蛋,一小盘干菜脯,外加一小盆清汤寡水的青菜汤。
周海眼见云沐安眉头紧锁,脸色深沉,突然想到什么:“殿下稍等,我这就让内人抓只老母鸡炖了。”
云沐安却是阻止道:“免了!我可等不了!我且问你,你不会告诉我,你平时吃的就是这个?”
云沐安刚才见那小女孩,脸色虽然比平常百姓家的孩子好,但也显着蜡黄,想必是营养不良导致。
周海面露尴尬,说道:“殿下,请恕刚才老娘无礼。”
“我娘前阵子见了灾民的惨状,给哭瞎了眼,一会儿看得模模糊糊,一会儿完全看不见。”
“我娘常和我说,海儿啊,你本事其实不大,别跟着那些阔官瞎掺和,你玩不过他们的,最终会被他们所害。”
“她说你啊,与其被他们所害,不如清清白白做官,死了也不给祖宗蒙羞。”
“所以,便有刚才那一幕。”
云沐安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这当官的没有背景,又没有能力,只能给人当踏脚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特别在如今这个贪官污吏横行的年代。
“那你这个是为何,不会装给我看的吧?”云沐安指着桌上的饭菜发问。
“殿下。”周海缓缓开口,“我原本乃洛城治下一县令,按理说,这升官发财根本轮不到我。”
“这前任,眼见得顶不住了,自个儿调走了,提拔了我。”
“你也看到了,这哪里是提拔,根本就是他撂挑子,留给我的是无数饥民。”
“我是好说歹说,才让那些富户坚持赈灾,可时间长了,他们也不干了。”
“我自个儿呢,每个月也有30多两俸禄,朝廷是发一个月,断一个月。”
“我们家每个月留二两银子度日便够了,那些富户都出力了,我也尽一份力,剩余的银两都赈济了灾民。”
云沐安听了,心中甚不是滋味。
这时,他眼光不经意间瞥见门口,那小女孩探头看了进来,眼睛光溜溜地转着,怕是饿了。
云沐安看着她,又联想到城外那些百姓,想到一句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