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子妇受了伤,在李时珍好一番救治下,终于稳住了伤势。
但,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本打算天黑之前赶到济南城外,如今已经来不及。到了那里,估计天得大黑了。
干脆,大军放缓了速度。
在距离济南府不到30里处,大军来到一片空旷的田野中。
然,一片荒芜,入眼便是杂草丛生。
很少有开垦出来的田地。
“怎会如此荒芜,这是怎么回事?”
云沐安自言自语道,也似乎是问身旁的众人。
然,他们没有答话,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殿下,你看!”林品织眼神好,指着前方三里处的一座小山坡。
众人循着她指的方向,隐约能看见几间茅草屋,似乎那里是一个小村子。
然,没有炊烟,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这个点了,不应该是家家炊烟袅袅,做饭吃饭的时间吗?
“走!过去看看。”云沐安很是好奇,决定去参观一番,“大军留在此地,免得惊扰了百姓。”
尉迟恭、曹景宗、赵义南,留在了原地和大军一起,其余将士则是跟着云沐安,换了便装,策马前去。
顺着土坡,众人驶马上去。
入眼是几十间茅草屋,大约几十户人家吧。
然,入目一片凄凉,不见几个人影,更不用说忙碌的人了。
有几个老人家坐在自己家门口,望着天空发呆。
还有几个小童,坐在地上玩耍,肌黄面瘦。
众人下了马,忍不住上前去。
逮着一个老婆婆,云沐安轻声问道:“老人家,这村子的人为何这么少?还有,为何不见你们生火做饭呢?”
那老婆婆老眼浑浊,颤颤巍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呀?”
云沐安轻声答道:“我们从都城来,经商路过此地。”
“见此处一片荒凉,心里好奇,过来看看。”
这时,有许多村民好奇,纷纷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全都是老人和小孩,慢慢向这边围拢过来。
有些个年轻妇人,面黄肌瘦,看着也很老。
为头一老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问道:“老朽是这儿的族长,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云沐安又把刚才的话回答了一遍。
“老人家,为何村里如此凄凉,这个时候没有生火做饭呢?又为何不见一个年轻男子呢?”云沐安问道。
族长慢慢地向着旁边的土坡走去,云沐安一路跟着。
“客人远道而来,可惜这里没有茶水招待,不妨就坐在这土埂上吧。”族长开口道。
云沐安连忙扶着他,跟着他一起坐下去。
“客人问我做饭?哪有余粮做饭!”族长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村民,“唉……我们家家都只是吃一顿。”
“一顿?这人怎么受得了!”云沐恒惊讶道,百姓再穷,一般也要想办法吃两顿。
族长看向一旁的云沐恒,又看向周边的众人,这些人虽然有点黑,但个个红光满面。
“你们自然受不了,可是我们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我们都坚持很久很久了。”族长说着,眼中有了泪花。
他看着为数不多的孩童,黯然道:“这些小娃儿,半年了,不曾闻到肉味了。”
林品织泪点低,听了便伤心起来,眼中泪珠打转:“老人家,这是为何?再不济也有官府赈灾吧?”
族长慢慢开口道:“这里家家户户的男人,都被征到前线去抗敌了,很久没回来了,也不曾见到信,都说他们已经死了。”
“按说,他们该有饷银寄回来,即便死了,也该有抚恤金吧。”
“起初,还能见到官府发来的一些碎银。后来,一文钱也没有。问他们,都说战死了。”
“可是抚恤金一直没有给,说是还没发到他们手里。”
“这村里,男人都没了,田地也荒芜了。”
“这官府说,既然田地荒芜了,那就卖了吧,也能度过荒年。”
“有人上门来收,可他们给的一亩500文,这如何能卖,卖了又能吃几个月?”
“我们这些老弱自己种吧,又根本不够交税的。”
“种了,还要被官府强行收了粮食。”
“他们把税弄的老高了,为的就是逼我们卖田。”
“按正常价格,一亩要5两银子呢!要是能卖两三两一亩,也卖的。可是一亩500文,最后那些官差再给你一扣,到手有两百文就很好了。”
云沐恒一听,火冒三丈:“这巡抚衙门,知府衙门,干什么吃的。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诶,客人可不能这么讲,这知府大人,为官清廉。”族长连忙道,“可是他人微言轻,因为他一心为百姓,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
“听说知府大人,被下了狱,明日午时就要被斩首了。”
“这还得了,不行!”云沐恒看向安王,“老六,这事得管管。”
众人亦是期待地看着云沐安,又看向郭嘉。
郭嘉凑近云沐安,在他耳边言语了一番。
“奉先,你带100人先行,连夜进得城去,不行就明日一早进去。”云沐安吩咐道。
“查清情况,待我们到了再定夺。如有特殊情况,可便宜行事。”
“是。”吕布领命去了。
族长和村民们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云沐安,觉得此人有些来头。
“大眼,去,拿些粮食来,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和村民们同吃。”
杨大眼应了一声,下了坡,上了马去了。
马蹄扬起尘烟,在夕阳的照射下,灼灼生辉。
夕阳西沉,太阳向着东方露出它最后的微笑,彻底没入山中。
村子里燃起了篝火,众人杀了两只羊,放于火上烤。
村子里有上百人,两只羊根本不够吃,于是又煮了一大锅粥。
就这样,村民们都拿出了碗,每人盛了一碗粥。
他们都很有秩序,打完了粥,蹲到一边吃了起来。
他们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粥了,每天中午一餐,吃的基本是野菜,最多放几粒粗粮。
羊也烤熟了,他们望着羊直流口水。
但是他们唯唯诺诺,并没有上前。
有粥喝,对他们来说已经相当好了,不敢奢求太多。
“你们都过来。”云沐安叫着村民们,“来吃羊肉。”
然,没有人动。
族长说道:“客人善心,但是我们有粥喝,已经谢天谢地了,实在不能和客人争羊肉吃。”
“害,这羊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林品织道,走了过去,拉起两个小孩往回走,“小孩子不吃肉怎么行,你看他们一个个的,瘦成什么样子。”
众将士开始用刀割羊肉,拿起两块放到那两个小孩的碗里面。
“都过来吃啊,别愣着,每个人分一大块,过来呀!”云沐安招手道,“我们还有羊,放心吃。”
族长颤颤巍巍道:“客人真乃菩萨也!”
说着,便跪下了,村民们纷纷跟着一起跪。
众将士连忙扶他们起来。
“族长,你们的儿子,父亲,为国捐躯,保家卫国。”云沐安扶起族长,便往回走,“我们做这些小事,如何担得起你们跪啊,我这是要折寿的。”
“族长,你带头,大伙儿每人一块。”
族长终于不再扭捏,安排众人过来领羊肉。
羊肉两下就分没了,众将士也只能吃一小块。
看着村民们吃的津津有味,众将士也是露出了笑容。
村民们亦是露出久违的笑容,特别是那些消瘦的孩童们,幸福洋溢在脸上。
孩子们眼里有光,仿佛要对云沐安他们说谢谢,又碍于腼腆和口拙。
“这个当官的,怎如此对待他们?他们的男人,保家卫国,可他们尽不干人事。”
云沐恒气不过,将剑鞘狠狠地插入土里。
“五哥,别吓着他们。”云沐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