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凉君大婚之后,徐陌涯又投入了追查人舌的案子,每天早出晚归,风餐露宿,着实累的慌。
人舌肉丸背后的人许是知道他在探查,为了警告他,这几天有意无意的小动作不少,烦不胜烦。
他也知道徐陌涯不好惹,所以不敢伸出自己的爪牙,只敢躲在背后花钱买杀手,就比如现在。
徐陌涯看着周围围过来的杀手,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摇着,信步兰庭,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里是郊外的一条小路,平时淅淅沥沥的总有几个人影,今天却出奇的安静,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这条路有问题。
所以……他竟然毫无准备呢~
杀手行动如风,在距离徐陌涯两步之遥的地方高高扬起刀,厚重的刀划过空气,带出一阵凌厉的破空声,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那杀手透过面纱透出来的面容模糊,但是这并不耽误他面容扭曲,想想就知道很丑。
“哐!”
一把剑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刀,这里是一处山林,没什么人,倒是一处好地方。
刚好这些天烦躁的不得了,总要见一些血腥平复一下心情。
索性找一个地方坐着,赏一赏这鲜血飞溅的景色,手中的折扇被收起,修长的手指飞快的转动着扇子,看起来极其悠闲。
扇子在五根修长的手指间翻转,看似随时都会飞出去,却每一次都只能快速的扑腾着。
逃不开,也……飞不出去。
这群杀手身穿一袭白衣,头上带着白色的斗笠,手中的武器是大刀,不是很长,却很宽的那种。
这装扮莫名的不和谐。
这个组织,徐陌涯知道,叫做刀客,首领是一个两百来斤的女人,满身肌肉,听说她的刀法无门无派,亦不知师从何人,行走江湖以狠辣残忍著称,纵横武林十多年,从无败绩。
后来,听说看上了一个小白脸,埋了刀,收不收敛性子他不知道,成亲去了。
后来看上了另一个男人,这次倒不是小白脸了,而是一个满身横肉,跟他有的一拼的男人。
本以为这就完了,却不想,听说三年不到,又看上一个男人,听说也是个混江湖,这个倒是稍微正常了一些,没有那么夸张,后来两人携手创立了“刀客”这个组织。
没安分两年,听说是在路上看见了穿着白衣的男人被人打,又开始怀念她的小白脸,干脆派人去将人接来,将陪他创下基业的男人踢出去了。
这次却招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那男人不是好惹的,实力也不弱,将人一拍两散后,他独自创立了一个叫“死刀客”的组织。
就因为这个名字,拉踩,偷袭,下、药,吵架时不时就在江湖上上演一遍。
后来,两个组织都成了赫赫有名的两大杀手组织,也知道要脸了,收敛了不少,也不会两边人扯着头发打的你死我活了。
但因为两位首领的缘故,两家还是到哪都一个看不惯一个。
小白脸本以为女人这是安心了,满心欢喜的规划着以后的日子,结果不出两个月,他竟然从外面带回好几个男人,说完让他们好好相处。
小白脸“……”
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那几个字灌入大脑,是如此的恶毒。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还跟他们好好相处,大象的皮都没她的脸皮厚,小白脸跟她大吵了一架,遂即愤然离开。
然后再上演一波小娇夫九十九次出逃。
她逃,他追,他插翅飞飞~
这事儿一度被江湖中人笑了好久,甚至还被一个很有名的话本先生写进了《诸国风云录》里面。
要不是那女人不识字,或者说,话本先生没有尊贵的身份,高低那先生要被这个杀手组织追杀到天涯海角。
逼着他将结局改了。
徐陌涯含笑看着眼前的杀戮,血液的颜色和温热会抚平他心里的烦躁,就看了这么一会儿,他都感觉开心了不少呢。
刀客里面的杀手,头上的斗笠是他们的武器,也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所以很快,人就被制服了。
自然,能在江湖上排上名号的组织实力是不差的,差就差在他不曾查清楚刺杀的人,和他背后的势力。
或者说刀客知道,但是不想放过那笔钱,惹不起出钱的人,所以意思意思。
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之间虽然不联系,基本的礼貌还是懂得。
知道他是死生阁的阁主这并不难。
死生阁并不是其他杀手组织可以比的,所以,并不能排除他们动手不是为了争名声和生意。
徐陌涯好整以暇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小白脸,别说,刀客这个组织里面的杀手长的都不错,透过白纱还可以看见里面的唇红齿白的,就算是瞪人都别有一番风味。
就这么嫩的年纪,资历不够,想来是试探了。
徐陌涯啧了一声,他看向瞪着他的人,隔着斗笠都不安分,影卫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将那人的斗笠掀开“哟哟,还是个美人,你不必瞪着本座。”
因为下场会很惨的。
那人瑟缩了一下,往影卫的高大的影子里躲了躲。
徐陌涯勾了勾唇,算是没发现他这个小动作。
旁边站着的影卫翻了个白眼,心想“别这样欲擒故纵的模样,我家主子看不上你。”
那人噎了一下,徐陌涯身边的影卫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少用你那狐媚子的眼神看我家主子。”
他还以为自己倾国倾城,那眼神都快拉丝了,骚里骚气的骚狐狸,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徐陌涯抬眸扫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看戏也看够了,他挥了挥手“将脸划烂,哪来的送回哪去。”
这划烂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之所以说刀客的弱点在斗篷上,是因为他们组织有一个规定,凡是加入刀客的人,都要喝下一种毒药。
名叫——半边月。
中了这毒的人不能见光,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里。
后来为了刺杀任务,刀客改良了这种毒药,减弱了毒性,只是让他们不能见阳光。
自然,若是见了阳光,便会被阳光活活烧死,比白磷还好用。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既然人家都要你命了,他还巴巴的上赶着谅解。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罪恶也不能共享。
所以,人呀,不要用你的命去挥霍大度。
临走前他看向瞪他的那个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还给刀客,请她,务 必 恭 候!”
说完转身离开。
徐陌涯直接去了他在郊外的宅子,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不该出现这的人。
宋凌远看着眼前的人走过来“听说你在路上遇到了刀客?”
徐陌涯凑近他“这么紧张?谁告诉你的?让为夫猜猜……你收买了我身边的人?对不对?”
他扶着宋凌远的肩,慢慢凑近他,这样的徐陌涯太有压迫感,宋凌远撑着他的胸膛,想让他离远一些“你干什么?本王没有。”
这话说的心虚,他躲开徐陌涯的眼神,不敢跟他对视。
转念一想,本来就是他的错,别人勾引他,自己还不能问了。
再说了,收买了就收买了,不可以吗。
推不开压着他的人,宋凌远就放弃了,想着他当时对那人的勾引毫无拒绝之意,自己还不能问问了。
想着跟他吵一架,又觉得没意思。
就一点小事儿,自己抓着问,这不是显得他毫无容人之量,可不问,自己心里又不舒服。
想来也是,反倒委屈上了,他们又不曾成婚,他有什么立场问责他。
心里烦躁,面上也就没有好脸色,徐陌涯叹了一口气,笑着揶揄他“哟,镇北王殿下何时愿意做个受气包了?倒是难得。”
宋凌远背过身去,不理他。
徐陌涯只能随着他走到他的对面“镇北王殿下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他如何看我,岂是我能决定的,你就为了这个恼我,是不是对为夫来说,太过不平。”
宋凌远横了他一眼“别为夫为夫的,说出去,埋没了本王名声。”
徐陌涯噗嗤一声笑出声,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骂道“敷浅。”
宋凌远浑然不在意“既然御史大人不介意,那你可敢让京城人知道,你是身下的那个。”
徐陌涯点头,很认同他这个想法,喝了一口茶“等你什么时候真的从身下爬出来,本官考虑考虑。”
宋凌远嗤笑一声“你看,你这不是不愿。”
徐陌涯挑眉“岂会不愿?”
他的眼神暗示性太强,宋凌远瞬间哑火,但是他堂堂一个王爷,这样就被压制,也太没面子了,脑中各种反驳的话冒了一遍头。
又被他压下。
他知道徐陌涯这人吃软不吃硬,尤其是身边人,你越是梗着脖子各种不愿意,他越要压着你的脖子,强制你听话。
同样是天之骄子,他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妥协,百转千回后,只能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徐陌涯低低的笑了。
这是怂了,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怂了?
怪可爱的。
时间不多,徐陌涯也不想将时间都用在斗嘴上,用来亲嘴都比这好,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王爷用膳了?”
宋凌远摇头,还有些不服气,声音也没好气“你不是还没做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本王上哪吃去?”
想了想,怕他不给自己做饭,他开始胡扯“本王身子金贵,若是吃坏了,大人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自从上次自己用做饭来哄他之后,这人就赖上他了。
徐陌涯摸了摸他的脸“想吃什么?”
宋凌远躲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想了想,毫不客气的吩咐“松鼠鳜鱼,三鲜汤,黄金丸子,叫花鸡。”
叫花鸡做起来有些麻烦,可能晚上才能吃,其他的倒不是问题“那你等一下。”
宋凌远勾起嘴角,扬起笑“徐大人最好快些,本王可没有那么长的耐心。”
这话太欠揍了,徐陌涯忍不住低头在他唇上亲几口。
最后逼得人泪眼朦胧的瘫在椅子上,胸口被捶了几下才算完,看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徐陌涯才满意的去给他做饭。
宋凌远瞪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早晚有一天,等他练好了技术,早晚要这个男人欲罢不能,看他还嚣张。
到时候他也要他哭着求自己。
说错了,不敢了。
哼!
简单的三菜一汤,菜还没上来,宋凌远就坐在桌子上等着,一副把他当下人使唤的样子。
后者也不恼,人都睡了,总要在一些当面让着他一些,免得把人逼急了,就跑了。
对于徐陌涯的手艺,他是很惊艳的。
没想到这说话气死人的一个人,做饭这么好吃,宋凌远看着碗中不时增加的菜,这人也是奇怪,狠起来要人命,对人好的时候也要人命。
徐陌涯抬头,看透一些的勾起一抹笑“都愣神那么久了,还不打算回神?在想什么呢?”
宋凌远回神笑了笑“没什么。”
刚好徐陌涯给他夹了一块肉,不知怎的,他突然低下头,含住他的筷子,舌头一卷,将肉吃了。
徐陌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暧昧的暗示着“王爷这张嘴,挺积极呀~”
宋凌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瞬间脸色爆红,怕他看见自己的脸色,忙低下头。
又听见他这话,恼羞成怒的喝斥“你说什么呢,堂堂御史大夫,脑袋里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徐陌涯装傻“我想什么了?不如你说说?空口白牙,王爷可不要污蔑本王才好。”
宋凌远低下头不理他。
自己大度,不与他计较。
用完膳,徐陌涯又出去了,听说是要去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又生。
这便是找刀客去了。
想来是他们那有买主的信息,所以想直接抢过来。
毕竟是一场恶战,徐陌涯手中的人虽然实力强悍,但人家到底是多年的势力累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宋凌远坐在椅子上,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关心则乱,徐陌涯既然有能力坐到现在的位置,成为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御史大人,他的厉害之处,是不容怀疑的。
他实在没必要如此担心。
转念又想,祸害遗千年,他那张嘴总让人又气又恼,实在没必要担忧他。
就算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还是担心。
几次想去找他,又想起徐陌涯那条恶劣的规定“王爷可是我的妻,既然是妻,便不要抛头露面的,乖乖等着我回来。”
说是要被他发现,便是半个月不会放他下床。
他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干的出来。
宋凌远要被他气死了。
狠狠剜了他一眼,才看着人离开。
坐着坐着,他便有些后悔了,刚才,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他这一次去情况难料,到底不该凶他。
又坐了一会儿,他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像个妇人一样,只知道坐着悲春伤秋。
这可不是堂堂镇北王该做的事情。
与其这样担心来担心去,不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免得杞人忧天。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万一他根本没事儿,自己这样岂不可笑。
好久没去军营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练练兵,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徐陌涯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宋凌远的心一下一下往底处沉,连衣服都没换就进了宫。
还有一刻钟就宵禁时间,他要赶在这之前进宫去找皇兄。
宋凌远到的时候,宋长云已经处理完了今天的事儿,打算回去就寝,太监就宣传镇北王到了。
宋长云刚要踏进养心殿的脚又收了回来“镇北王,他怎么来了?”
转念一想,应该是为了御史大人。
宋凌远都来不及行礼就上前抓住皇兄的袖子“皇兄,陌涯……徐大人有没有写信说他现在怎么了?”
这是关心则乱。
徐大人没事儿给他写什么信。
那人连折子都是能不写就不写。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宋长云还没见过他这样不稳重的模样,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身后的人退下“你先别急,冷静一点。”
宋凌远也知道现在人多口杂,不适合交谈,他点了点头,强硬压下心里的焦躁,跟着皇兄去了御书房。
周围的人被宋长云屏退,他给皇弟倒了一杯热茶“你无需着急,御史大人做事儿,你要有信心,他很强,会没事儿的。”
宋凌远知道,但是“他去的前几天还会给我传信,近几日没了,皇兄,他再厉害,也是人。”
宋长云听出了弟弟话里的埋怨,不禁有些无奈“为兄不是这个意思,既然这样,你带着暗卫去看看?”
宋凌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不迭就要答应,宋长云却示意他稍安勿躁“去可以,但是要照顾好自己,朕听说你没日没夜的练兵,已经两日未合眼了,先休息一会儿,再去。”
宋凌远摇头“我睡不着。”
他好几次都梦见徐陌涯满身是血的跟他告别的,他说自己要走了。
他在这,这人还想去哪。
几次过后,他就不愿意睡了。
梦里的徐陌涯,比现实中的更让人讨厌。
他不喜欢,他想要现实中的这个。
眼下已经过了宵禁,他也出不去了。
宋长云让人收拾出了他以前的宫殿,让他休息一晚。
明天宵禁过了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