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涛笔直笔直进来,大大方方地往里面随便转悠转悠,并未在意店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只是一瞟眼,店里不是很热闹。他进来想问问,做了多少年,东家是谁,房租多少,等等,想着旁敲侧击的了解一点是一点。只有问他们这些经营的人,才能够了解到实质性的东西。
杨凤鸣与唐飞虎背朝着杜海涛,大气不敢出,假装坐在用餐的样子。
唐飞虎这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袄子,他机智地把袄子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把脸尽量埋在帽子里,杨凤鸣穿着一件浅米色长棉袄,见唐飞虎用帽子来遮掩自己,像自己使了个眼色。杨凤鸣也把袄子上的大帽子戴在头上。
杨凤鸣机灵地转动脑子,唐飞虎吓得魂飞魄散。杨凤鸣知道这个时候全靠她了,她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可以说是半个主人,唐飞虎第一次来,算是客人了。
因为是大年初六,进来的人不多,老板开着门,示意自己的店铺春节期间照常营业。
杜海涛想找里面的工作人员聊一下,想从中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因为店内人不多,不会耽误别人做生意,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这两位相互使了一个眼色,见杜海涛往里面找人说话去了,二人默契地逃了出来。连头都不敢往后面看,杨凤鸣牵着唐飞虎的手就往车站南门而去,拉着唐飞虎准备从职工通道经过。
值班的工作人员查看了杨凤鸣的工作证,指着唐飞虎问:“他是……”杨凤鸣抢着回答:“因为时间来不及,我送他上车,到车上补票。”
工作人员把手一撇,示意他们通过。
两个人急急忙忙,直到进了候车大厅,二人才停止脚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帽子都不敢从头上弄下来。
春运期间,候车大厅黑压压的人流,嘈杂的声音关在偌大的候车厅内,始终闷哄哄地,那声音的气浪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没有事,谁都不想说话,可候车厅永远都是一个声音的封闭盒,唯有广播里的播音听得五六分清晰。
两个人确信杜海涛没有跟进来,再说,他也进不来呀,这才完全解脱似的,查看显示屏上的滾动的信息。
杨凤鸣两手扶着帽子,把头仰起来,看着候车厅的显示屏。她跑车两年整,知道哪些班次在小镇上靠站。
不一会,杨凤鸣拉着唐飞虎往十七号站台走去,十七号站台半小时之后有一趟车次路过小镇并靠站。
两个人找了一空位坐下来,跟唐飞虎说:“你把身份证拿好了,我把你送到九号车厢的前门,上车之后,不用急着补票,等列车启动了之后,自然有乘务人员来查票,这时候你再补票不迟。如果你一上车就到处找乘务员或列车长补票,是行不通的,因为列车进站的时候,旅客都在上车,所有的乘务人员都在车门口组织旅客上下车。这是列车靠站时,乘务人员的本职工作,等三五分钟的靠站时间完了,各乘务人员各自都在守着自己的车厢门,直到列车联控关门了,列车启动了,乘务人员才开始查票补票等工作。一般小站靠站只有两分钟,大站五六分钟。特别的站靠站九分钟,旅客可以到站台上抽烟。注意抽完烟马上上来,莫要让列车开走了才发现自己还在站台上。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唐飞虎虽然经过了刚才一道险情,这时候已略为稳定下来了,听了杨凤鸣的一番介绍,一下子懂了列车启动的规矩。小站两分钟,大站五六分钟,抽烟注意马上上车等。
技术员就是技术员,遇险之后,思维也能马上回到正常轨道上来。
正说着话,已有旅客开始排队了,过了一会,广播里传来播报:“各位旅客请注意,高5938车次再过十五分钟就要到站了,请,5938 车次的旅客,到十七号站台,排队等候上车。”
杨凤鸣牵着唐飞虎的手,从人工通道通过。
下到站台,直接往九号车厢的车门口等着。
这时候,列车还没有到站,杨凤鸣又用手指着站台上的显示屏,对唐飞虎说:“你看,显示屏上是不是有显示,5938次,十七号站台,到站时间,十九点五十八分,发车时间,二十点零五分,绿色地标。”
杨凤鸣又指着站台地面上的地标说:“这里显示绿色,九号车厢。”
唐飞虎这才明白,站台上含有这么多乘车常识,也算长了知识了。以后乘坐动车,绝对不会出纰漏。
正说着,列车徐徐进站,速度越来越慢,直到稳稳地停在站台上。每个车厢门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上车。
“滴滴滴”几声响,车门开了,一位乘务员最先下车,杨凤鸣说:“这下车的是列车长,他的左边衣袖上有列车长的牌号。”车厢内的旅客,一个一个从车门口下来,九号车厢门口,足足有二三十号下车的旅客。
看到车上的人下完了,排队的旅客开始有序上车。
杨凤鸣把唐飞虎带到列车长跟前说:“待会他要补票的,我让他就在九号车厢等着。”
列车长回答说:“可以,先上车。待会再补票。”
杨凤鸣又叮嘱一番,把身份证拿好,待会补完票,一定把身份证收拾好。唐飞虎听话地点头。
杨凤鸣目送唐飞虎上了车,就站在站台上,与车厢拉开距离,站在白色安全线的中间,她是乘务员,不会像普通送人的人,站在车厢的车窗外,与里面的人招手示意。这是不对的,很危险。
正确的送人是,把人和行李送上车后,简单交待几句,及时下车,下车后离开车厢,站在白色盲道安全线以内。
因为列车启动时,列车的速度由慢到快,站台又长,站台上面的人,如果离车太近,列车高速行驶时,强大的惯力对站台边的人有很大吸附力度,是不是很危险。
杨凤鸣一直目送列车出了站台,这才离开,从刚才杜海涛进店的那家店铺经过时,下意识往里看了看,没看到杜海涛,自顾自回到宿舍。给唐飞虎发了一个信息:“到家了发信息我,一路顺利!”
然后开始洗漱,准备休息了,明天又要上车了。
一场惊吓,有惊无险。也是怪吓人的,想想都后怕。
这事迟早要摊牌的。但是,绝不能是这样的方式来摊牌。
太伤人了。杨凤鸣不忍心伤害杜海涛。明明已经伤害了,还心疼他的杜海涛。
向群为了证实唐飞虎去过杨凤鸣的家里,逮着机会就问唐飞虎,与杨凤鸣进展如何。
唐飞虎经过了一场惊吓之后,谨小慎微,与向群聊天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状况。
所以反问向群:“如果我与杨凤鸣走在一起了,你怎么办?毕竟当初你才是我的对象。”
向群认真地回复说:“我是真心祝福你们。我自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向群从唐飞虎的文字中,读得出来,他们两个正在靠近。所以,自己计划着与杜海涛靠近。
可是,怎么靠近他呢?
杨凤鸣自被惊吓之后,却反省自己,到底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与杜海涛两年的交往基础,不是说拋就能拋在九霄云外的。如果有杜海涛这样的亲哥哥多好,哪里会有这么多烦恼。自己本是一个简单善良的女孩,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自私起来。如果没有杜海涛的知遇,哪里有今天的稳定工作,如果不是杜海涛多次请赵凯吃饭,自己险些遭坏人欺负。如果……,数不尽的如果。
“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杨凤鸣脑海里又浮动这熟悉的歌词。
如果不是向群设局,也不会有这么多曲曲弯弯。
也不全怪别人哦,还是自己主心骨不稳,该打屁股了。
杨凤鸣越想越糊涂,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又好像什么错都没有。
谈恋爱本是自由的,谁规定与人谈了朋友就非要与这人结婚的。
也许与杜海涛一开始就是错,要不然,我爸妈也不会强力反对,我也是说服不了父母,还有妹妹,也是与爸妈一致,叫我怎么办嘛。
这都不怪我,真不怪我呀,杜海涛啊杜海涛,不是我狠心移情别恋,是现实的压力啊。你千万别怪我狠心。
嗨,春运太忙,也顾不得那么多。天天都要跟车,先不管那么多。
杜海涛知道杨凤鸣春运繁忙,太过打扰她,反而增加负担,索性不打扰,有时间就调查一下市场行情。偶尔也就给杨凤鸣发发信息。杨凤鸣只要看到了,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复。
唐飞虎这边,他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弟弟,有本事的小弟弟,可爱又可靠。与他交往,快乐多多,轻松多多。
这唐飞虎却是一根筋地准备与杨凤鸣发展下去,自己太喜欢凤姐姐了。去了她家里,全家人都高兴,可以算是过了第一个大关。多难得哟。这么好的一家人。一定要把凤姐姐娶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