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唐飞虎放下手机,不一会就打起轻轻的呼噜,在梦中去做乘龙快婿的角色去了。
杨凤鸣一向睡眠不好,加之聊的话题搅心,怎能一下子睡得着。一个人在宿舍,向群热备值班去了,没得一个搭话的人,满脑子东扯西拉,久久才慢慢合眼。
第二天,又是跟车的一天,这是一条熟悉的线路。但是,车上的故事,永远层出不穷。包括这早上候车厅的故事,也是常常刷新。
每年这个时间段,都是保洁部门大动“干戈”的时候,那就是,换届。
因为随车保洁是由铁路甩出去给私人老板包干的,所以铁路一概不管。只有在车上,旅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整体团队在工作。其实,保洁人员跟铁路毛的关系都没有。唯有在车上,保洁人员服从列车长管理。
这又是一年一度的较量期。
自从保洁人员这一块向外甩锅之后,那承包下来的私人老板都换了几次了。
之前说过了,保洁大军是一个庞大的队伍,这最底层的打工人嘛,当然是打工一族中最大的阵营了。所以,不要小看了保洁公司的老板,这可是一个大单之主。
正因为容量大,入职的人也多,招聘时的门槛也低,门槛高了招不到人啊。
最开始都是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女性上车做保洁。早年在火车上也没有现在这么苦这么累。
随着社会的不断变化,人员流动越来越大,今日之动车上,岂能与当初的火车出行同日而语。怎一个今非昔比哟。
这么多年,车上保洁人员的工资没什么涨幅,但是,劳动强度却增加了几倍,做随车保洁的女性,年龄也是越来越大。因为招不来人啊,只能把年龄放宽放宽再放宽,到现在,几乎不限年龄,只要有人来,只要实习熬出来了就能上岗。
即使这样,照样难招人。虽然在车上做保洁门槛低,但是却欺身体。晕车的做不了,大脑有点不灵光的也做不了,怕苦的做不了,嫌累的做不了。
来应聘的人多,真正能做得下来的,也就那几个。所以,老员工一般尽量留着,只要做的人愿意。
还有,即使换届换了老板,这些天天在车上跑的人依然留下来继续跟车,不会因换届换了老板而变动。就是换个服装,换个工作牌牌而已。
保洁队伍里的随车员工,就是真正的换汤不换药。
就是换个老板收账做账发工钱。
因为随车保洁难招人,年龄大的妇女很难找工作,所以呀,随车保洁人员的年龄普遍偏大,就这样,六十多岁的老阿姨们,成为了随车保洁的主力军。
这个季节,又是保洁部门招标竞争的关键时刻。
由于做保洁的都是这老龄阿姨们,在车上,阿姨们的工作作风就很难达到一定的高度。这是服务行业,在车上自然少不了与旅客发生小小摩擦,多是旅客专横跋扈造成的,阿姨们不会灵活周旋,导致投诉猛增,无形之中给热线客服增加了负担和压力,也给处理投诉事件的工作带来许多不必要麻烦,特别是耗损人力。
这都归咎于保洁公司,所以,招标换届,在所难免。
这不,早上在候车厅集合的时候,列车长照例收取保洁人员的工作证,一一查看工作证上的身份信息,看符不符合年龄要求。。
因为接到通知,保洁人员的年龄一律不得超过五十周岁。这都是换届引起的。
之前天天跟车都蛮好的,没有什么枝枝叶叶。
因为保洁部门同时也得到通知,所以,凡五十周岁以上者,就不能继续跟车了。
可是,问题就来了,这突然以年龄段砍断了一部分人员,随车的保洁人手又不够了。
突然临时地去招人,不是一招人就能招得到人的,并且还要经过实习之后才能上岗呀。矛盾就出现在这里了。
该发车的列车,肯定要准时发车,随车人员必须配齐才能出乘。就在这两任保洁公司交接的过渡时期,保洁人员依然不动,先按排班跟车。
这天,候车厅集合时列车长不同意年龄大的保洁人员上车,现在还没有上站台,换人员来得及。
保洁部门只得要热备的人来替换。可是,那已经准备好上车的大姐却不同意了。他说:“我不是自己要来的,是你们把我招来的,实习三天没工资,我遥途路远,乘车坐船,耗去了我几天的功夫。这才刚刚上了几天班,现在好了,班都排了,我一大早起来,忙忙碌碌,赶天赶地的赶到这里,被你们说换就要换下去,我这功夫又白白耽误了,劳神费力一场空,我今天非不下去,就要上车。”
一席话,说得在场的列车长,乘务员,保洁大姐,保洁主管,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列车长说话了:“这是规定,谁都不能违反,我可没有这个权力,带上违规人员上车。”
保洁主管也顾不上那嚼嘴嚼舌的人怎么说得头头是道,她嚼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早有热备的大姐,带着自己的工具,全副武装就来了。
这一下,那原来该上车的大姐可来了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拉着保洁主管就是一顿数落:“我跟你们说,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怎么来,就怎么走,今天是你们排好的班次,我也按照你们规定的时间来了,今天的工钱必须有我的,不给,我去劳动部门告你们。你们全是违规违纪违反劳动法。我要维护我的权利。”
那保洁主管正忙着候车厅人员的事宜,找出当天出乘的车次时刻表,给上车的人员,好多上车前的准备工作要安排,哪里认真听她倒的苦水,都是各自忙着各自的准备工作。
这嚼舌根的大姐,眼睁睁地看看热备的人顶替她的位置去了站台。
闹剧没有因为这趟班次上了站台而结束,这位闹腾者,被主管劝着去了办公室,免得在候车厅,当着那么多旅客,丟人现眼。
去了办公室,可不是只有主管在那里,还有经理也在,才没有好话跟她说呢,先是吼一顿:“你在工作区域内严重违反职业操守,大喊大叫,无法无天,蛮横无理,当众闹事,首先考核100。”就是罚款一百,从工资中扣除。
她的工资还在公司账上呢,老板还怕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大妈不成。把你的工钱往死里扣,是老板的一惯对策。才不怕你们撒野发泼呢。看谁比谁狠。
这位大姐,刚才还一副世上最委屈的人,理也直来气也壮地诉说顶头上司这也不是,那也不好,左一个告你们,右一个上劳动局。
你以为那劳动局是为你开得呀。真是的。
办公室的经理才不把保洁大姐当作与她齐眉举岸的人来看待,满眼瞧不起的眼神,在她进来的时候瞟了她一眼,再也看都不看她了,只顾着忙她办公桌的事情。
这本是马上换届的过度阶段,一大巴篓子的大事,正经事要做,哪里还管这无理取闹不听管理的闹事狂。
这位闹腾的大姐,也是没想到,明明自己既委屈,又在理,这一到办公室,就掉了个,成为无理之徒,闹事之主,所有人都不待见她,并且落一个罚款一百的结果。
自己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那脸皮不管是薄是厚,总得要的,乖乖地不吵不闹,刚才的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早没了。转头又低声下气地说:“各位领导,我也是一时来气,怪我糊涂,不知轻重,冒犯了各位,我也做不成了,年龄被卡了,你们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回。今天车也没上成,早上白起一个早床,你们就莫要扣我的工钱了,你们都晓得,做的一丁点儿辛苦钱,哪里经得起你们扣,再扣,我就要从娘嫁倒找几个钱给你们。”
那经理见她一改进来时的狂风暴雨的作风,一副可伶巴巴样子,年纪又大,哪里还会再责难她,就说:“早点想明白不就好了,我们也有难处唦,这规定是上面定的,又不是我们定的,我们也是照章办事,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我们也巴不得你们都能够留下来继续做,我们也省心唦。遇事不要只考虑自己。按理,你今天在候车厅太过分了,考核你一百不算多,看在你态度转变得快,就象征性考核十块。这扣的钱我们也得不到,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体谅。今天在候车厅的事,影响太大了,那么多人都看见,特别是当着旅客的面,不象征性的扣一点,所有大姐都效仿你怎么办,一不如意就大吵大闹,那还怎么开展工作。就这样,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就十块钱的事,我们也好有个交代,列车长他们都知道了这事。你说是不是?就这样,你先回宿舍去吧。”
办公室的人,终于打发她走了,可以安安静静忙各人的事情。
这一通小闹剧,就像一个小石子扔进湖里,“扑通”一声响,泛起层层圆形波纹之后,湖水很快又归于平静。
不管什么湖,洞庭湖,鄱阳湖,东湖,西湖,江湖,那湖面始终保持平静的状态,偶尔因狂风大作造成的湖波拍岸,是永远比不了黄河,长江,大海的惊涛骇浪。
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