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鸣去年做了一年的乘务员,今年就做播音乘务员了。在铁路战线跟车,也没有什么升职的空间。不像其它工作岗位,可以慢慢往上,由主管到经理,或者升职科长,部长等,做乘务工作,顶多由列车员升为列车长。杨凤鸣就有那个野心,望着列车长这个位置。
每每在车上看到列车长忙前忙后的,所做的工作,比乘务员要多得多。但是,如果列车顺利的话,也不会特别吃力特别累吧。
列车长的累,不好说。
这天杨凤鸣随车的列车长名叫沈浩南,男的,他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看起来似乎很干练的样子。
沈车这趟班次来得特别早,整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一般的列车长与乘务员大多提前四十分钟左右到候车厅,然后是简单的准备工作。
沈浩南不仅来得早,一到候车厅,脚步还未站稳就寻找保洁大姐们,所幸保洁大姐都来得早,都是刚刚到候车厅一会儿,人还没有落座呢。
沈浩南叫上四位保洁大姐,按惯例收了大姐们的工作本,然后是自己拿出厕所里的那个禁烟牌和消毒板,这玩意牌子虽然一点也不重要,明智的列车长最多就是按上面的要求挂在厕所就是了,分分钟的事。
到了沈浩南这里,就这破牌子,费了刻把钟的时间,一时问总共有多少个,又问大姐这少了几个怎么行。大姐则说,这加开的车,天天都是这几个,就这样挂呗,到时候下班还是这几个收回来,还原不就完了。这多余的破牌子也纠结老半天。
嗨,这破牌子本来就是多余的,是上面给下面的工作人员制造障碍的一个死道具而已。硬是被这沈浩南列车长当做今天工作的第一步重点搞了半天,大姐们还有乘务员也跟着折腾了一二十分钟。
这个不该折腾的事忙完了,那沈浩南又要求大姐们全部坐过来,与乘务员们都集中坐在一起,又吩咐说把大姐们的手机关机收过来,这个也是惯例。一般都是从候车厅去站台的时候,大姐们关机了主动交给车长。不需要费精力的。到了沈浩南车长这里,这些惯例都是重中之重的事,他自己就在那里低头忙来忙去的,看着他都累啊。
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沈浩南一秒都未停下来,也说不清楚他都忙了些什么,反正他很忙很忙的。
该上站台了,有两位大姐正说着话,沈浩南一边走一边大声吼道:“你们还在说话,工作就该是工作的样子。”说完自言自语加一句:“我是担心领导检查,这啊那啊,不合格。”
还没上站台,就自己给自己加压力,“领导”二字在他那里重于泰山,“领导检查”四个字在沈浩南那里就是紧箍咒。还没上车,他就精神抖擞的,确切地说,就是神经绷得紧紧的,能不累吗。
上车了,沈车开始像个跳蚤,一直都没有停歇下来,每一站的例行工作,联控关门,偶尔的站台交接。对讲机里呼叫乘务员播广播,播禁烟宣传,广播找人,广播寻医,等等做不完的插曲。
列车启动后的补票,巡视车厢,在巡视车厢的同时,还不忘拍个照,这里有垃圾没有及时处理拍一个,那里的垃圾袋扎口不牢拍一个,厕所里的白色纸巾也拍一个,总之是不合格的一大堆一大堆。永无止境的,如果要拍,请上十个二十个人专门来拍也拍不完的。总之拍是永远也拍不完的。
一个大姐做四节车厢几百个乘客的卫生,前脚刚做干净,后面旅客无意掉下来的垃圾,旅客自己都不知道,再后面沈车经过看见了,就是不合格,拍个照作为证据。
垃圾袋没把口扎死,是留给旅客再丢垃圾的。保洁大姐要去另外一个车厢去收垃圾了。
做卫生的大姐也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长十双手百双手,几百个乘客,四节车厢,上上下下不停流动的旅客,列车没停下来,那些事永远做不完。
一个家庭里,爷爷奶奶两个人带一个孩子都忙得昏头昏脑的,更何况一个保洁员应对四节车厢几百号人,这又是客流量最大的高峰时段。那卫生做得地面没垃圾,厕所没水渍,垃圾桶没冒出来已经很不错了,保洁员够勤快的。
这沈车忙完自己的工作,还事无巨细地一针一码,他自己累得个死去活来的,整个乘务班子都跟着累死累活的。
好不容易列车一去一回到了该下场的时候,沈浩南又召集所以乘务人员在火热的站台上,他还马不停蹄跑前跑后,说今天这个没做到位,说那个做得不达标,按他的要求,没有哪个是合格的,等等等等。
后来保洁大姐们的主管也来接车了,沈浩南又拉着保洁部门的主管说了一大堆,大姐们的这不好那不合格,总之一趟车下来,哪里都是毛病。别个列车长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还顺带一句:“大姐辛苦了。”
别个列车长到了收尾工作,风卷残云一呼啦做得干脆利落,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完成一趟出乘任务,从车上下到站台,一身轻松。
可沈浩南,绷紧一天的神经还没放松下来,一个劲的这啊那啊,根不得跟着每个人的后面说教一通方可放行。
恐怕他一个班次下来,即使回到家里了,那大脑里的细胞还活跃在列车的工作岗位上。
嗨,一群人跟着他出乘一趟下来,能不累吗?
他累别人也跟着遭累。其实,一趟车下来,安安全全完成了出乘任务就是大头,每个人都付出了辛苦的劳动,虽然这是出乘的本职工作,可是所有出乘人员都尽力了,真得都很辛苦,车厢的过道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所幸大家齐心协力,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不任什么岗位,做事看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