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动车的旅客,带着一年的收获,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铁路运输的工作人员,连轴转地为运送旅客战斗在列车的第一线,过年回家团聚是他们遥远的梦,围在餐桌上,吃着饺子,看着春晚是他们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哦,对了,等到退休了,可以实现了。
腊月二十七晚上十点,杨凤鸣与她的同事们已经在车上忙活了十多个小时。
列车晚加开的这一趟,已经开始打转往回开了。
这时停靠的站点也称作终点站。又要转椅子了。
说明一下,列车到了终点站需要转椅子时,由站台的专业班子转椅子,这都是有固定时间,固定人员来做的,不需要随车工作人员来转椅子。
因为这一趟是临时安排晚加开的,所以没有专业的班子来转椅子,只能由随车工作人员来完成了。
按理说,员工服从安排,配合工作理所当然,这就是职业操守。可是……
往回开时。列车上几乎没多少旅客了。难得的一点收尾时间是如此的轻松,随车人员带着疲倦的身躯,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工作,最忙最忙的是车上的保洁人员。一个人清理四节车厢的卫生,座椅后背的清洁袋,座位下面扔下的垃圾。茶水,奶茶,饮料,洒到车厢地面的,方便面,水果渣,茶叶等,地面,洗手台,卫生间,到处都是。还有十几个垃圾桶等,把这一溜儿事做完,再麻利之人也得一点时间才能做完吧。
那拖地的拖把布,也要花时间去洗,车厢内的洗水池,就是那小流量的洗手台。
欲说保洁,可以说是是列车上的活道具。此话怎讲?
提到这一群体,既可以说是列车成员,也可以说与铁路毫不相干。
这一个特定历史下的特定成员,发生在她们身上故事,那叫一个“炫烂多姿”,不对,是“乱七八糟”,也不对,是“民间疾苦”,好像还是不对,那是,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对了,有点像“洛托祥子”般的群体,哦,也不对。她们都是女的,应该是“虎妞”群。
杨凤鸣刚刚上岗没多久,并没有在意保洁大姐,只知道自己管理的四节车厢,配有一名保洁大姐,车厢内看到脏乱差的事情,在对讲机里一声呼叫,大姐立马过来清扫打理,可以说是自己的手下,绝对服从自己的呼唤。
杨凤鸣从来没有在对讲机呼叫过大姐。因为,大姐能够主动做,不用呼来唤去,大姐照样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个人要照看四节车厢,有时候刚刚做过了,去另一节车厢查询清理的时候,人家旅客不小心把水杯砸了,正好你乘务员在后面看见了,就必须让大姐尽快过来打扫。杨凤鸣从不在对讲机里呼叫,总是走到大姐身边,或找到大姐本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13号车厢,六排B座把茶杯打碎了。”大姐自然马上过去打扫。
这不,列车刚刚打转始发,还没开上几分钟,杨凤鸣照例查票,准备从16号车厢开始查起,经过15号车厢,看到15号车厢的风挡处,一位瘦高个大爷正抚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在风挡处洒尿,那尿渍正慢慢地往周边流淌,尿渍面积越流越大,杨凤鸣也顾不上斯文,对着对讲机就呼叫:“四号大姐,四号大姐。”
没有人回答。
杨凤鸣又呼叫一遍:“3151次四号大姐,3151次四号大姐。”
四号大姐这才听到有人在叫她,连忙回答:“收到,请讲。”
杨凤鸣着急地在对讲机里说道:“大姐快来,15号车厢风挡处有小孩子洒尿,你赶快拿工具过来清理,流得满地都是。”
杨凤鸣正呼叫四号大姐,那位大爷毫无顾忌,更没有难为情,倒是很有道理,地跟杨凤鸣说了一句:“小孩子来不及在站台上阿尿,所以一上车就要阿了。”
那站台也不是阿屎尿的地方啊。杨凤鸣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声。直接指着大爷的左边回答说:“这就是厕所,卫生间就在你左手边上,只需一步就可以了,厕所里也没人。门也开着在。”
那大爷似乎很不高兴:“小孩子来不及,这不蛮正常。”
杨凤鸣心里嘀咕:“教小孩子在列车上随便洒尿,居然理也直来气也壮,还道很正常。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此等爷辈,能教出文明孙子才怪。”
明明这瘦高个老爷子过分,还不能说,看来“不讲理”三个字,无处不在。
那瘦老爷子正弯腰给小孩子提裤子,四号大姐左手拿着拖把,右手拿着纸巾急急忙忙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恼火,气不打一处来:“厕所就在你身后。”
这下老爷子不依不饶了:“喊什么喊,小孩子来不及,本来是要在站台上阿尿的,谁要你们催着上车的。”
杨凤鸣说道:“不叫你上车,车子开走了唦。”
老爷子更来气:“你不晓得等我伢把尿阿了再关门。”
言外之意就是,列车等着他小孩子在站台上阿完了,裤子提好了,上车了,才能启动发车,他家要阿屎阿尿的小孩子才是列车的掌舵人。
有谁有水平能够与他说得清。
保洁大姐一下子也明白,此等老人,就好比那,豆腐掉到灰土里了——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他就是真正的活祖宗,地球级的活宝贝。
没得说,浪费口舌,浪费精力,不如抓紧时间处理尿渍,快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嗨,再怎么远,也离不开这趟车啊。
大姐弯下身,首先用纸巾擦拭第一遍。再用身上的小水壶把地面又洗一遍,最后用拖把把地面拖干净。然后再把拖把布取下来,到洗手台去洗拖把布。
看这老爷子与小孙子,生怕保洁大姐没活干么?
这样现实版的老少班子,每天都会在行驶的列车上,上演精彩绝伦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