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面对白衣女子几近是恳求的话语,他心中虽有怜爱,但终究也只是替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嗓音温和道:“乖,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在封后大典到来之前,你得一直待在这里,直到与本尊成婚后,才会解开你身上的束缚。”
“.....!!”
“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安分一点,别再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就这样真正陪在本尊身边不好吗?还是说,你先前说的那些情深义重的话,都只是在欺骗本尊,玩弄了之后,便可以随意的丢弃?”
伊清枝连忙制止他的话语,道:“我没有在玩弄你!你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重要的,怎么会是谎言呢?”
听此,缔京渊才满意的微微颔首,道:“很好。既然如此,你应当是没有意见了?那就乖乖待在这里罢,别妄想逃跑。”说着,起身便要离去。
伊清枝心里一惊,伸手牵住他的手,道:“那你也听话好不好!?你不能成为煞气的傀儡!你难道忘了自己说过,要一直保护我吗?可现在,你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如何兑现承诺!”
对此,缔京渊嗤笑一声,却带着些许落寞,转过头,目光虚无道:“原来你还记得这句话,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本尊。对于元雍大陆,你感到不安、害怕,整日浑浑噩噩,所以你才会想离开。尽管本尊会陪伴在你身边,你也依旧觉得毫无作用,不是吗?”
她眉头蹙起,认为魔尊误会了什么。
但还未出口解释,就被男人抢先一步出声道:“或许,你附身而来的这些日子,就是你眼里最难熬的时间,你根本就不开心,甚至是痛苦,对吗?”
她发现,魔尊好像从开始,就问出了很多的问题,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大概之前就在困扰着他,如今因煞气的影响,也不再压制,全部都倾诉了出来,坦坦荡荡。
伊清枝深吸一口气,道:“缔京渊,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狠狠甩开,玄衣男人转过身,道:“本尊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日后再议罢。”
说完,就真的....毫无留念的离开了。
伊清枝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无法挽留住他!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哑着嗓子道:“不是的!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每天都很开心....!”
可他,好像已经听不见了。
伊清枝觉得头痛欲绝,竟没想到有一天,会与他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而且就在一念间,明明前几日才见过面,那时还好好的。
她不想再管那么多了,现在只想找到办法,让他摆脱煞气的浸染!
魔尊走后没多久,两黄兽就又溜了进来,道:“他不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你为何还被绑着?”
伊清枝摇摇头,道:“不一样了,煞气释放出了他内心的欲望,我以为没那么严重,但其实不是的,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那邪物无形之中在暗示他,他甚至开始不想摆脱了,我没办法说服他。”
“这.....吾还以为那小子自制力不错。”
“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一旦被引诱了,就很难再抗拒了。毕竟身为一界之主,他付出的太多了,反正我肯定是不会用自己所有的时间去处理政务的。”
两黄兽沉默片刻后,道:“说的也是。那邪物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千百年前,那小子就没能幸免,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炼化灵珠,煞气没那么容易控制他,整日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
说到这个,她就想起来,之前魔尊所说过的隐士高人,要是能找到那个人,一切不都有转机了?
只希望,千年倏然已过,那人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还在思索之际,两黄兽突然问道:“话说回来,尽管他释放了内心深处的欲望,不想再被束缚。但为何要把你禁锢起来?这其中的关联是?”
夫妻之间,没必要这样吧。
看着两黄兽匪夷所思的神情,伊清枝也不想再隐瞒,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最后还添上了一句:“原本想亲自和你告别,但你一直不在,我还以为临走之前,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两黄兽愣了半晌,才道:“果真是‘天外有天’....原来元雍大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你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过赞了?”
“不过你也真是的,就那点小心思,魔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难怪他要将你囚禁在这里,说不定心都被你伤透了。”
伊清枝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别再说了....你、你去一趟妖界吧!将妖皇找过来,拜托了!”
“可以,吾也觉得,现在只能找他了。”
“嗯嗯!”
两黄兽一跃而下床榻,道:“那吾就去了,你保重!”
“好,一路小心。”
就这样,她只好告别了两黄兽,一个人在寝殿孤苦无依。
后面的几日,魔尊再也没有来看过她,透过雕窗,她可以看见魔宫一片繁荣景象,红绸飘带都被挂了起来,到处布置好了摇曳的烛台,将这片死寂的领域照的如白昼一般,璀璨动人。
她知道,这是在筹备封后大典。
伊清枝下了床,脚上的缚灵锁可以让她走到寝殿各处,但却无法出去。
她伸手抚摸上那华贵精致的婚服,垂下眸,难掩落寞。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礼。
伊清枝转过身,轻叹着坐到桌案前,执起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她有预感,自己是回不去了。
无论说是现在尴尬的境况,又或是自己的内心,都再也无法做到了无顾忌的离去。
所以,她写了一封信,打算用难测棋子送过去,让言方旬带给她的家人,就当是报个平安,至少在另一个世界,她还好好的活着。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躺回了床榻上,默默地发呆。
她一直让守在外面的侍卫去找魔尊,让他来看看自己。
不曾想,那个男人如此无情,全部都当成耳旁风,都不带看一眼的。
烦死了!
她真的要生气了!
......
夜半三更,铜雀殿依旧灯火辉煌,她没有熄灭烛台,但已然是陷入了梦境。
可突然,她感到周围好像有些异样,却不是魔尊的气息。蓦然,她睁开了双眼,道:“谁!?”
入眼间,她只看见一个身着金袍的男人站在床榻旁,正低头看着她。
伊清枝一愣,有些惊喜道:“言方旬!你怎么来了?”
言方旬眉头蹙起,目光落在她脚裸上的缚灵锁上,道:“我看到了你的信笺,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她忽然感到有些尴尬,道:“还是被发现了,我没办法离开,你自己走吧,信笺的事就麻烦你了。”
言方旬轻叹一声,带着些无奈,道:“其实我早就算到了,你的命运....注定会与这里羁绊一生。”说着,掌心便幻化出了难测棋局。
只见那晶莹剔透的期盼上,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只见有着显眼的红线,并且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好像根本就无法解开。
“你自己也能看出,这其中的羁绊吧?”
“....嗯。”
言方旬坐到她身边,又将难测棋局幻灭,随后道:“他劫难已至,只有你才能带他脱离苦海,这其中的坎坷只言两语可说不清.....真是想不通,你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到了这里,怎么就牵扯到整个四界的气运?”
伊清枝扯着唇角笑笑,道:“不知道,可能是热血动漫看太多,结果真的就要拯救世界了。”
“离谱。”他直言道。
“确实。”
言方旬探查了一下她脚裸上的缚灵锁,又道:“他还真是看重你,这么精巧难寻的东西,都被找来了。”
“.....”
见她不说话,言方旬眼眸微敛,干脆开门见山道:“我其实是来带你走的,虽然你是元雍大陆的变数,但也可以不去管这些,抛却一切的离开,回到你原本的生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这里不适合你,你会死的。”
说着,又拽了拽那锁链,道:“我觉得,就直接将你和这个床榻一起带走,然后一同穿越回去,到了那边,没有了天地灵气的滋养,这缚灵锁就和废铁一样,到时候再让消防员直接用电锯给你搞开。”
“.....!!”
不是,她不得不承认,言方旬还真是个大聪明,竟然想出个那么绝妙的方法。
但是现在....她没有办法就这样丢下魔尊。
只要一想到他会被煞气侵蚀心智,成为傀儡,她心里就苦涩不堪。
言方旬站起身,再一次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走?”
伊清枝无奈的笑笑,刚要拒绝之时,不远处就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道:“走?要去哪里?”
熟悉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连忙往循声望去。只见缔京渊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靠在梁柱上,姿态慵懒矜贵。受到煞气的浸染后,他变得有些妖治邪肆,令人心神晃荡。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因为她知道,这下真的糟糕了。
果然,正如她所想,现在的魔尊早已醋味滔天,眼前的画面,早已让人浮想联翩。
下一刻,魔尊掌心魔息运起,一团肆虐的黑雾便向言方旬袭来,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根本就毫不留情。
言方旬眉头一蹙,施展开难测棋局,将那些黑雾抵挡在了灵力屏障之外,无法近身。
见状,缔京渊血眸微眯,淡淡道:“难测棋局....天机殿殿主,言方旬。”
言方旬深吸一口气,喃喃道:“还真是一个不愉快的见面.....服了。”
“如果本尊没猜错的话,之前你总是离开魔界,也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替你重塑了肉身,还帮助你回到自己的故乡?”
这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伊清枝慌忙的翻身下床,奔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攻击的动作,道:“不要!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此,缔京渊冷哼一声,道:“本尊当然明白你的心意,是不会随便移情别恋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要带你走,本尊就控制不住,想杀了他。”
见阻止不了他手上的动作,伊清枝又转而去抱住他,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道:“我不走!你别这样!”
缔京渊抬手揽住她的腰肢,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知不知道,为这个男人求情,只会让本尊更想杀他....!”
伊清枝心里一惊,只察觉到魔尊掌心的黑雾躁动不已,甚至狂烈了几分。
她转头,竟然已经看不见言方旬的身影了,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他有难测棋局在身,应该暂时还能抵挡,但持续下去,他一定是敌不过魔尊的。
想到这,伊清枝心乱如麻,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哽咽,道:“缔京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说了不会离开,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呵,本尊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被你消耗殆尽了。信不信你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的,你埋怨也好,痛恨也罢,都没关系,本尊依旧会深爱着你。”
伊清枝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这种感觉让她很陌生....难掩复杂心绪。
下一刻,她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目光一路游离,落在那凉薄的唇上.....随即,踮起脚尖,轻轻印了上去,呼吸温软。
蓦然,周围寂静了下来,那肆虐的黑雾也骤然停息。
缔京渊身躯微顿,似乎是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心下一动,阖上眼,细细回应起来,仿若要将她揉入骨肉之中。
她仰着头,感受着玄衣男人如海风般清冽的气息,原本烦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感到些许安宁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