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而且消息是确切无疑的。现在那个女人已经不再担任魔界左护法一职,于是暗日的事务就多了起来,一般的时候也不守在魔尊身边。以及四大长老都被分发了公文,看上去也无暇顾及,五劫殿除了一些侍卫,基本没有亲信。”
听此,虺阴嗤笑一声,玩味道:“最近不见面吗....?呵,两个人都要成婚了,莫非还闹矛盾?啧啧,真是令人唏嘘。”
斩夜垂着头,问道:“是否要趁着这个时机,将岚鸢放回去。”
虺阴眼眸微眯,想了想,道:“可以。但是得制造点混乱,让她自己逃回去,别露出马脚,万一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让魔界的密探最近隐匿在五劫殿附近,好让岚鸢可以顺利潜入进去给魔尊下蛊,不然以她那冲动的脑子,搞砸了也不一定。”
“属下明白。”说完,见王上好像没有了其他的吩咐,便转身离开了寝殿,去布置行动了。
宫殿内,虺阴轻笑一声,端起酒樽饮了一口,喃喃道:“真是一场.....让本王期待的好戏。”
*
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缔京渊一杯复一杯的饮着酒,手中的朱砂笔一点一点的,弄脏了呈在桌案上的卷宗,留下赤红的痕迹。
他其实不想在处理公文的时候饮酒的,这样会让人神志不清。但难忍....心中实在烦闷,于是便想着小酌一口,结果却愈发停不下来。
最终,他还是搁下了朱砂笔,端起酒樽,看着清醇的佳酿,眸色阴沉,又仰头一饮而尽。
缔京渊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醉了。
甚至....出现了幻觉。
余光间,他瞥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姿态绰约,好像正往这边款款走来。
缔京渊目光一顿,随后眼眸微眯,似乎是想看清她的面容。但无论如何,都是一片模糊不清,无法聚焦。
他略带期盼,哑声道:“你来了....本尊以为你已经走了,是回心转意了吗?”
可白衣女子却没有回应他,几息之间,就站在了他的不远处。
缔京渊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为何你还要来?”说着,站起身,却喝了太多,根本站不稳脚跟,踉跄的扶住了座椅。
随后,他便感觉肩膀被人搀扶了一下,只听见女人清丽的声音道:“尊上,快坐下。”
他阖上眼沉静片刻,试图想清醒一点,却没什么作用。于是,便依言坐了回去。
“本尊好像喝醉了,你让御膳房送碗解酒汤来。”
玄衣男人神情疲倦,垂下眸,平时冷峻的面庞显得有些温和,任谁看了都会心头一动。
而他却没发现,身旁的白衣女子,并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虽然也梳着简单的发髻,但举止投足间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容貌也全然不同,妩媚艳丽,娇媚动人。
此人,正是叛逃已久的岚鸢.....!
昨日从蛇族领域想方设法逃出来后,她就一路乔装打扮回到了魔界,随后又潜入了魔宫,趁着守备松散,正好碰着尊上喝醉的模样。
或许是倒霉之后,总会带来些气运,她觉得这一路走来,竟然格外顺畅。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在伪装谁,利用谁,也明白这身白衣根本就不合身。
但那又怎样?天时地利人和,她终于寻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现在只要——
她从怀中拿出那方蛊盒,缓缓将其打开,让那绯红的蛊虫攀上指尖.....
岚鸢俯下身,突然伸出手抚上那百年间心心念念的面庞,道:“喝醉了不好吗?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与您羁绊一生。
刹时间,缔京渊剑眉蹙起,敏锐的察觉到女人周身围绕着的气息不一样,随即酒醒了半分,竭力聚焦后,才终于看清人眼前人的面容。
下一刻,他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开!
岚鸢踉跄的退后几步,与他远离了一段距离。
缔京渊眼眸早已挟霜裹雪,声音冰冷道:“来人——”
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又走上前去,用手指抵住了那凉薄的唇,凑近道:“不要!尊上,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话音刚落,缔京渊便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被算计了。
先前她抚摸自己面庞的时候,那蛊虫就顺着她的动作,攀上了男人的脖颈,紧紧的依附在上面,方才已然隐匿在了皮肉之下,了无踪迹。
随即!只见一道残影掠过,岚鸢被掐着脖子抵在了梁柱上,两只玉手不自觉的攀上男人的手臂,施力挣扎着。
缔京渊眼底带着阴戾,冷然道:“你泄露魔界机密,投靠蛇族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居心叵测,往本尊身上下蛊?说,那到底是什么。”
岚鸢紧咬贝齿,眼神带着诡异的艳丽,一言不发。
他冷哼一声,道:“本尊从不喜欢对小辈动用武力,可你居然敢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本尊的底线,想来也是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说完,另一只手抬起,掌心运起魔息,似乎是要了解她的性命。
危急时刻,岚鸢盯着那双殷红的血眸,猝不及防的施展了媚术。
不知是否情蛊在作祟,这一次,他竟然真的中招了。
缔京渊身形微顿,手中的动作渐渐松散,女人也终于摆脱了禁锢,剧烈的咳嗽起来
随后,岚鸢掩唇抬眸,带着点点泪花,楚楚可怜,道:“尊上好无情,你现在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
缔京渊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眼前女人的身影,逐渐与另一个人重叠了起来。心口处止不住的躁动起来,无法控制。
他抬起手,指间的血玉扳指温润清澈,就如同此刻的目光,让人沉沦其中。
岚鸢眸色潋滟,带着些期盼。
玄衣男人似乎是想抚摸上她的面颊,正当岚鸢等待不及,要凑上前去时,她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魔尊原本殷红的血眸,竟然莫名其妙的染上了点点黑雾,仿佛有扩散的趋势。
随即,他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岚鸢微微一愣,道:“尊上?您怎么了?”
刹时间,只见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银芒,就毫不留情的向她袭来!
岚鸢心里一惊,连忙翻身躲过,落在一旁。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男人的瞳孔早已不再是一片殷红,反而是漆黑的。
“您....!”她哑然出声,有些不知所措。
岚鸢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视线落在不远处掉落在地的蛊盒,里面空空如也,蛊虫被她种在了魔尊的身上。
但是....那真的是情蛊吗?
她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似乎闯大祸了。
那是虺阴给的东西,蛇性凉薄阴险,她不懂蛊,却想都没想,就直接用了下去。
刹时间,岚鸢的呼吸沉重起来,摇了摇头,眼底带上了些恨意,随后转身喊道:“来人!快来人!把右护法叫来!”
可下一瞬,她便感觉后背一阵剧痛,自己被一掌击飞,竟然被直接打出了五劫殿之外,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喉咙涌上一股腥甜,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岚鸢捂住胸口,难受的撑起身,目光遥遥望向大殿之内,去寻找玄衣男人的身影。
她不知道,虺阴到底在那所谓的‘情蛊’中,布下了什么阴谋诡计。
随即,只听身后传来杂乱的声音,似乎是有很多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察觉到身旁扫下来的阴影,岚鸢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四目相对间,暗日眉头一蹙,道:“你回来了。”
岚鸢:“.....”
他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后面的暗卫。蓦然,女人就被两人提着胳膊架了起来。
“你背叛了魔界,泄露机密。如今是慎刑司手下的通缉犯,那就别怪我不念往日同僚之情了,带走——”
就在岚鸢要被强行带去天牢时,她挣扎着回头道:“尊上中蛊了!他、他....现在很不对劲!”
话音刚落,她的下颚就被狠狠地钳住,暗日低头看着他,冷厉道:“什么蛊!?你做了什么?”
“我被虺阴欺骗了,他说....那个是情蛊。但很显然,里面被动了手脚,尊上看上去有些失控。”
暗日咬着牙,甩开她的脸,就往五劫殿里面走去,只丢下一句:“岚鸢,你真的是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你以后不必再喊‘尊上’了。如今的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
岚鸢:“....”
她沉默着,被两个暗卫带走了。
发丝遮掩之下,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流下,带着深深的悔恨。
*
这边,暗日匆匆走进大殿,看着主座上方的那道玄衣身影,道:“尊上!您没事吧?岚鸢说,她在您身上下了蛊!”
缔京渊循着他的声音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神态早已截然不同,那双眼眸又恢复了一片殷红,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可仔细看,便能发现....男人的的唇角噙着浅浅笑意,看上去邪肆缱绻,与寻常大有不同!
他血眸微眯,淡淡道:“无事。就那点小伎俩,根本就伤不到本尊。”
暗日仰着头,也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似乎是这一举动惹了魔尊不悦,他剑眉微蹙,厉声道:“放肆!谁允许这般看着本尊的。”
暗日心里一惊,连忙垂下头,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该死!”
缔京渊冷哼一声,广袖轻拂,坐在了主座上,举止投足间多了几分妖冶,慵懒的支着额,百无聊赖的转着指间的血玉扳指。
随后,问道:“岚鸢呢?”
“属下让人将她押送至慎刑司,不知尊上想如何处置?”
魔尊思索片刻后,突然轻笑出声,道:“杀了罢,就现在。”
听此,暗日有些疑虑道:“确定吗?不如先拷问一下她,看看到底下的是什么蛊,免得潜伏在灵脉里,影响您的身体。顺带....还可以问清楚,虺阴在搞什么幺蛾子——”
话未说完,就被魔尊有些不耐的打断,冷漠道:“暗日,你现在是愈发不听本尊的命令了。若是再敢多言,你就一起去慎刑司罢。”
顿时,暗日瞳孔微震,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从前尊上再恼怒,也不会这般斥责他.....
许久,他才憋出一个字:“....是。”说完,便站起身,就打算去让人把岚鸢带回来。
顺带拜托灼月去找一下那蛊国公主,赶紧给尊上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还没走出几步,就有又魔尊出声阻止,“暗日,回来....!”
暗日身形一顿,转身走了回去,行礼道:“尊上有何吩咐?”
魔尊眉头紧蹙,似乎是在竭力抵抗着什么,随后哑声道:“别听刚才的那番话。你、你带着本尊的贴身令牌,去狐族将妖皇请来,快去。”
暗日猛然间抬起头,焦急问道:“尊上!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真的没事吗?”
缔京渊眼底阴戾更甚,像是无法控制一般,他摇了摇头,试图冷静一些,又出声道:“有事。你在本尊身边侍奉那么久,谁是你的主上,你分辨不出来?”
暗日看着上方的玄衣男人,只一眼,便顿时了然,道:“属下遵命!”说完,掌心灵力微动,就将魔尊腰间的令牌纳入手中。
缔京渊遏制着体内窜动的黑雾,喉头一滚,沉声道:“快去!”
暗日连忙转过身,就要离开此地。
可片刻,身后就甩来一记风刃,直直向他袭来!
暗日一使轻云诀,灵敏的躲过了这一击,平稳的落在了地上。
随即,只听见‘魔尊’冷厉道:“暗日,你敢违抗命令?是不想活了,回来。”
“....不来。”
暗日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千里传位符,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竟要如此狼狈的逃离魔界。
五劫殿再次回归一片寂静,‘魔尊’坐回了主座上,潜入灵海之中。
那团黑雾狰狞嘶哑的徘徊着,道:“呵....呵....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魔界领主。吾早就说过了,你是吾的最终归宿!”
缔京渊冷淡的阖上眼,敷衍道:“嗯。”
煞气绕在他的周身,道:“千年不见,你似乎变得更加沉稳了,不愧是吾看中的人。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有资格一统四界,受到万民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