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清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好像是一个容貌姣好的狐族侍女扶着她走了.....
刚才那个幻境后劲好强,有一种.....坐完过山车的感觉,晕死了!
回到三楼高台,她就被魔尊阴沉的神色吓了一跳,整个人难受的窝在一旁,也不敢说话,怕又被骂。
随后,一只温凉的大手覆上了额头,缓缓地输送着魔息,道:“以后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本尊就片刻没守着你,就惹上麻烦了。”
伊清枝委屈巴巴,伸手抱住他的腰,道:“我还以为你会凶我,呜呜呜——”
缔京渊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为何要凶你?那人伤了你,本尊待会就派人去大肆搜捕他,抓回来给你解气,可行?”
伊清枝摇摇头,道:“你别去抓他.....走了便走了,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没有受伤。”
这边,温鉴婴嗤笑一声,道:“小姑娘说得对。你想去抓他,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是不要这样做为好。”
缔京渊眉头一蹙,道:“直言罢,那人什么来历?”
“刚才那个可不是寻常的幻境,万里山河,纵横交错,而且还变幻莫测,应当是....难测幻境。”
“难测幻境?”伊清枝疑惑道。
温鉴婴微微颔首,“是。一般精通难测棋局的人才能施展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来自于仙界天机殿,是那个行踪不明的殿主——言方旬。”顿了顿,又道:“只不过,他来妖界作甚?真是稀奇了。”
伊清枝:“......”
果真的是天机殿殿主,她没认错。
听此,缔京渊血眸微敛,看向她问道:“你方才怎么和他起冲突的?”
伊清枝眼神飘忽,觉得不该说出来,道:“我、我把他做的机关人砸烂了,然后就生气了,追着我不放,”
她眼中的躲闪自然是逃不过魔尊的眼睛,缔京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道:“可是他并没有对你下死手,反而处处避让,最后找了个时机消失不见了,像是.....反过来要摆脱你一般。”
“......”
魔尊资历老练,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他敏锐的观察!
伊清枝撅起嘴,抠着他华袍上的宝石,道:“我不想说.....你能不能不问呀.....”
缔京渊沉吟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本尊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若觉得烦,不问便是了。”
伊清枝连忙抱住他的脖颈,在脸侧狠狠的亲了一口,道:“没有烦!没有烦!你别这样想啊,待会又得一个人生闷气不开心了,宝宝,我的小宝宝!”
薄纱后,温鉴婴孤独的坐着,突然觉得把这两人邀请过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于是说道:“今日的比武盛会马上就要结束了,阁下现在想走的话,就走罢。”
话音刚落,缔京渊就抱着她站起身,往外面走去,道:“嗯。”
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响起,温鉴婴深深的吸了口气,从一旁的抽屉拿出一卷画像,里面的女人美艳动人,雍容华贵,犹如天上的神女一般。
“月儿,本座好想你....快回来....!”
*
岚鸢在蛊国一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到魔界。
这几日,她也没再去看比武盛会,但却找到了一样特别的事物!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可以融化在清水中浸染,只要控制用量,质地就可以变得很粘稠,能当成颜料来用。
伊清枝放下画笔,将手中杰作展示在魔尊面前,道:“好看吗?”
只见上面赫然是狐族的秋色,远方黛色山峦起伏,碧空如洗,火红的枫叶随风飘落,呈现出一副宁静萧瑟的景象。
缔京渊眉头微挑,似乎有些意外,道:“很新奇的画风,本尊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伊清枝将第一幅画卷收好,开心道:“这叫油画!是学堂的教书内容之一。”
“从教书先生那里学的?”
“是啊。”
缔京渊放下手中杯盏,若有所思道:“独创的画法?呵,真是一个奇人,日后有空的话,不如带本尊去看看,拜访一下你的先生。”
说实话,他现在也并不是很抗拒她要离开魔界的想法了,元雍大陆广阔无垠,但终归是有尽头的。
她若是想回家,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以在魔界布置传送法阵,来去自如。而且,他也不介意多庇护一个领域。
更何况,魔界左护法一职繁累,也不忍心再麻烦她了。正好妖界大战在即,局势动荡,她去自己的家乡待上一段时日,等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倒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选择。
这边,伊清枝摇摇头,委婉道:“那里是很隐蔽、遥远的地方,如果不是土生土长的人,是进不了的,所以我也没办法带你去。”
现在她自己都回不去,更别说带一个人了,而且.....万一去了回不来,没有了领主统治,那魔界不得危矣,妖皇的计划也得泡汤。
听此,缔京渊覆上她的手背,轻柔的握在掌心,道:“隐蔽、遥远......那挺好的,你想自己回去吗?离开魔界。”
伊清枝微微一愣,以为这个男人又在试探她,连忙否认道:“现在不想!我待在魔界陪你不好吗?而且.....蜀城的事务还未解决,我不能就这样收拾东西跑路。”
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揽下了很多任务。
——蜀城新政令、调查岚鸢、卧底司徒戎诏.....
可现在除了第一个,其他的都还没有一点进展。
头痛!
虽然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说实话,比起做这些事情,她还不如天天在教室里毒树,至少无论好坏都算自己的,没那么大的压力。
想到这,她轻叹了口气,突然不想和这个男人聊天了,毕竟一大堆卷宗还在里屋的桌案上。
缔京渊眸色沉沉,好似古井无波,道:“本尊只是觉得....妖界大战的时候,你可以回到原来的家乡待一段时间,如何?”
伊清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离开魔界去避风头?看来这个男人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参与其中。
“尊主,我离开家乡是一个偶然的契机,就算想回去.....现在也毫无办法。所以,你还是让我留在魔域吧,否则我就得流浪四界了。”
缔京渊眉头一蹙,道:“元雍大陆中还有这般世外之境,你莫不是在诓本尊?”
“我、我说的都是真话好不好!才没有骗人!而且,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我?我又不是狗尾巴草,一折就断,有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
“.....”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头痛,道:“好。那你就待在魔界罢,正好替本尊打理一下事务,不过别太累了,到时候派几个人协助你。”
伊清枝眼珠一转,忍不住问道:“尊主,你好像总觉得我会受到威胁,但如果到时候.....受伤的是你呢?你没有想过这件事吗?”
听到这,缔京渊嗤笑一声,将她揽在怀里,道:“当年本尊与五方天帝鏖战,尚且占据弱势上风,而如今已然炼化两颗灵珠,修为更不必多言,何必惧怕区区千年蛇兽。只要按照温鉴婴难测棋局布置所来,虺阴战败也只是迟早的事。”
“虺阴狡猾多端.....我怕他下暗手,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乖,只要你好好的,他就不可能找到本尊的空隙。所以,等回到魔界之后,你就快些将蜀城的政务处理完,到时候就别再轻易离开魔宫了。”
伊清枝沉吟片刻,总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束缚,竟让她感到有些窒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淡淡道:“好。”
罢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参与这场大战,毕竟那种血腥残忍的画面,并非所有人都能漠然处之,这样想想,待在魔界看看话本也挺好的。
*
水月殿。
温鉴婴身着白青华袍,坐在雕窗前,眉眼温润,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掌中的难测棋局,静静的打发着时间。
只见上面的棋局已然成型,无法再修改,其中有黑白二子挨得极近,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但唯一不同的是,它们之间连接的红线黯淡了不少,颇有要分离的趋势。
见状,温鉴婴轻叹了口气,道:“万物皆可测,唯有人心难测。‘情’一字确实难懂,看来...一向威风凛凛的魔界领主,也要栽个大跟头了,呵,真是有趣。”
话音刚落,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从殿外走进来,见他坐在桌案前沉思,出声问道:“怎么了?莫非难测棋局出了什么问题?”
温鉴婴身形一顿,略带欣喜道:“月儿,你回来了。”说着,将难测棋局幻灭,又道:“没什么,只是看看罢了。”
姬明月坐到他的身边,刚要伸手倒杯茶,就被男人先行一步拿起了紫檀壶,于是淡淡一笑,道:“蛊国之事已经全部摆平,无常丹也拿到了手,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可以开始了。”
温鉴婴眸色一暗,道:“生死有命,你为何一定要这么执着的复生他。”
姬明月茗了口茶,随后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一旁的妖界布局图上,道:“他当年因我而死,无论是为了计划,还是旧日情谊,我都应该这么做,就算是.....我的赎罪。”
听此,温健婷冷笑一声,似笑非笑的道:“计划是假,情谊是真罢。百年已过,你还是执着于当年之事。依本座看....一直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说不定‘死亡’对于他而言,才是一直真正的解脱。”
“.....”
见她沉默不语,温鉴婴摇了摇头,带着些惋惜的意味,“你太执着于过去了,所以才会如此痛苦。无论是沈婉,还是青璇,这都是每个人的宿命,根本无须去插手那么多,否则只会弄巧成拙,就如同曾经的蜀国一般。”
刹时间,姬明月瞳孔微震,转过身,神情冰冷的可怕,衣袖之下,一双玉手紧紧相攥,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
温鉴婴也没有回避视线,目光平淡的看向她,二人遥遥相望,却迟迟不再发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