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清枝在蜀城处理完了堆积的公务,立刻就打算启程回魔界。
因为她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魔界例行的参拜.....
她给忘了!!!
直到今日收到了右护法的信笺,她才猛然间想起来。
伊清枝让人备好马车,随后对七昭和九夜说:“你们留在蜀城,记得按我说的做,要是我没回来......蜀城的事务就要暂时交给你们俩了。”
看见她这副模样,九夜安慰道:“主公忠心于魔界百年,尊主不会太责怪于您的。”
伊清枝:“呵呵。”
谁知道呢。
把九夜、七昭二人留下后,她回到了魔界。
*
“属下参见尊主。”她单膝跪地,对着魔尊行礼。
这一次,缔京渊迟迟没让她起身,她低着头,深吸一口气,俨然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煎熬过.....简直就是在摧残她的心灵,就是在折磨她、虐待她....
缔京渊俯视着她,良久,才缓缓道出一句:“这几日在蜀城,可开心?。”
“.......”
开心?不开心?
好像两个都不是很正确,于是她干脆选择了沉默。
见她不说话,缔京渊冷笑一声,在主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手支额。纹案精致的乌银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面容,更显神秘莫测。
“没有本尊的允许,谁让你接管蜀城的。”
伊清枝抿了抿唇。
不管怎么样,在魔尊的面前撒谎,都不是机智的行为。
“人族占尽先天弱势,蜀城归属于魔界之后,他们全然无立足之地,甚至连最基本的吃住都不能满足.....属下不忍看见这样的场景。”
“呵,还真是菩萨心肠,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了?”
伊清枝:“......属下是魔界的护法,但蜀城也是属下的故乡。”
寥寥几语,便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对人族还抱有希望?”
“他们曾经是蜀国的子民,家国破灭,孑然一身,和属下又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属下侍奉在尊主身边,更加幸运罢了。”
缔京渊大抵是觉得有趣,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若真想掌管蜀城,倒也未尝不可。”
“多谢尊主,属下定不负信任。”
王座之上,他轻笑几声,道:“这么心急?”
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暗日,他立即心领神会,几息之间,五劫殿再也不见暗日的踪影,只剩下她一人。
伊清枝咽了咽口水,感觉有些不妙。
突然,她回想起黑雾缠绕在身上冰冷的感觉,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到本尊身边来。”
听着男人低声的嗓音,她站起身,走到魔尊身边,一动不敢动,看着那双殷红的血眸,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尊主,您的条件——啊!”话还未说完,就被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呼吸打在她的脸侧,视线就这样错不及防的相撞。
她呼吸一滞,瞪大了双眼。
缔京渊目光带着审视,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随后缓缓开口道:“你在本尊身边侍奉多久了?”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道:“五百多年。”
垂落在肩膀上的一缕头发被撩起,只见他手指微动,就被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上面。片刻,又缓缓问道:“你可还记得,与本尊初遇之时。”
伊清枝看着眼前的男人,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道:“自然是记得。”
试探她?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
“当时属下国破家亡,无处可归。被逼绝路中吞下了生死根,整日在魔界边缘苦苦挣扎,只求得到一线生机,之后不久便遇见了尊主。”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时属下不知尊主身份,还妄想与您殊死一搏,现在想来实在是不自量力,一副残缺的魂体,怎可与一界领主相匹敌。”
说话之余,她还不忘掺杂一点彩虹屁的成分。
听后,缔京渊眼眸微眯,道:“你居然还记得。”
那可不,幸好前几天有了原身的全部记忆,否则现在肯定直接暴露了。
她刚想应一声,只听身边之人又道:“本尊都已经不记得了。”
伊清枝:“???”
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什么?
看着她一闪而过的怔愣神情,缔京渊低笑一声,似乎只是一时兴起问出这话。
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思索之时,左肩突然被捏了一下,而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伤好了吗。”
这是之前被尸傀贯穿的地方,虽然伤口已经好了,但是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散。
“回禀尊主,已无大碍。”
“既然如此,过几日随本尊一同去妖界。”
“是。”
见她还算乖巧的模样,缔京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退下罢。”
伊清枝巴不得早点离开,于是赶忙从他的腿上起来,僵着身子离去,没走几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尊主,您还没说条件。”
缔京渊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手臂搭在王座上,若有若无的敲打着,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什么条件?”
伊清枝瞪大了双眼,以为他要出尔反尔。
“尊主不是说可以交予蜀城管理权,但是有条件......”
“哦,原来如此。”他淡淡的说道,好似已经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伊清枝深吸一口气,不禁有些阴阳怪气,“是的呢。”
“本尊的条件很简单,以后没有命令,你不准到处乱跑。”
“.....属下遵命。”
就这么简单?
她不信。
果然,下一秒,男人又补充道:“还有,你要定期汇报蜀城情况,重大事务由本尊定夺。顺带一提,本尊可不希望你做的这些,是为了给你那所谓的‘故人’铺路。”
伊清枝心下一惊。
这么快!他就已经知道谢吟风的存在了。
算了!先见好就收,之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上魔尊那双似笑非笑的血眸之时,她还是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自己的想法早已被看透,不愧是常年居于上位之人,果真是眼光透彻。
“....是。”
听见她的回答后,缔京渊端起桌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对于本尊而言,你只不过是一个使徒罢了,让你生则生,死则死,明白?”
伊清枝:“......”
明白你个老天鹅。
这个男人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她在心里龇牙咧嘴,表面上却依旧是笑意温和,道:“尊主助属下复仇,了却心愿。如今自是愿意为了魔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缔京渊血眸微敛,看不出他信或是不信,只道:“若你真是这般想,自然是极好的。”
“......”
她没有精力再继续回旋,说道:“属下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五劫殿。
看着白衣女子离开的身影,缔京渊抬起手,缓缓摘下了乌银面具。一张冷峻、五官深邃分明的面容显现出来,他看着酒樽倒影中摇曳着的烛火,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他原以为,这个女人应当是被取代了的。
可是方才这般近的距离,却看不出任何伪装过的痕迹,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与从前别无二致。
若真是心结已解,也就罢了。
但蜀城一事也告示了她可能不再忠诚。
毕竟自始至终....她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心里归属着的故乡,一直都是人界的事物。
他也是知晓的。
罢了,要是真的敢背叛魔界,自己便亲手了解她的性命。
阴暗的五劫殿内,男人郁沉冰冷的声音回荡着:“灼月,你可莫要让本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