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凡提出想去看看刘全富旗下的各个产业基地。刘全富欣然答应，让丹和刘子雅带着乔凡前去。
这或许也是刘全富家族赏罚分明的一点，刘子雅昨天犯的错昨天已经受罚完毕，所以今天家里人不会对她有任何偏见。刘全富夫妻二人都知晓女儿对乔凡有些中意，因此昨天以来也在特意撮合二人。
毕竟就利益而言，乔凡在南兴社也算身居高位，因此刘全富自然也希望和南兴社有更加紧密的关系与合作。
就算二人不能成为情侣，年轻人多笼络下感情也是好的。
一大早乔凡便乘坐一辆武装吉普车驶离了刘全富的豪华庄园。
一路上就眼见着周遭的环境从干净整洁到逐渐破败。
脱离了刘全富的居住地之后，反而进入到了一条极为破旧泥泞的道路。
颠簸了足足半个小时后，才来到一片破旧的乡镇。
沿街都是破旧的房屋，肮脏的街道，黝黑瘦弱的百姓，遍地支起的小摊和锅里煮着的莫名的食物。
缅邦就是这样一个贫富差距极大的国度。
军阀头目和资本坐拥全国95%的现金，每日花销都可能超过底层人民几个月的生活费。
丹先是带着乔凡去了他们的一片种植园。
种的都是最基础的毒品原料：罂粟和大麻。
虽然在当今不断迭代的市场环境中罂粟和大麻备受打压逐渐劣势，但其市场依旧广袤。
看着一片郁郁葱葱极为繁茂一片片作物，乔凡却忍不住回想起每一株作物下都是多少家庭的支离破碎与鲜血。
偶有几个黝黑干瘦的人在大麻田地中穿梭，他们在照料这些作物。
只是上面的人靠这些毒品赚的盆满钵满，最底层的照料者却拿着最微薄的薪资。
种植园内有固定岗哨和巡逻队，不会放任何陌生人进入，进入前都会遭受重重盘查。
不过这些对整体的毒品业务而言都只占小部分。
接着丹又拉着乔凡进入了他们所谓的科技园。
比起罂粟和大麻这种单纯种植与提取的毒品相比，这里生产的毒品的确更为高科技。
这里生产的是冰毒和海洛因等化学合成毒品，以及他们在研发的更加新型的毒品。
说是科技园，其实看起来和黑作坊差不多，破旧的房屋，肮脏的台面，各种长期不清洗的化学容器，乔凡只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为了降低毒品的辨识度与群众的警惕性，这些毒贩们不断开发各种新型的毒品形式。
从以前很好辨认的各种粉末颗粒药丸，到现在经过重重伪装和开发迭代，最新一代已经变成了所谓“跳跳糖”、“巧克力”、“奶茶”、“咖啡”、“茶叶”、“电子烟”甚至是“贴纸”等形式。
和生活中场景的各种零食饮料或者日常用品接近，非常容易混淆视听，并且容易在未成年之间传播。
乔凡就目睹这些作坊里面的员工，将各种毒品经过伪装后，加工成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零食小饮料，再随着南兴社的运输线路，逐渐流入国内。
因为迷惑性极强，除非进行化验否则难以察觉，并且还会混迹在真正的零食之中，只有相关人员知晓分辨方式。
丹带着乔凡近距离走进了所谓的生产车间。
乔凡想要拿起随意堆放在桌上的一打贴纸，直接被刘子雅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个是‘邮票’，只要皮肤接触就会生效致幻。”刘子雅拦住乔凡解释道。
乔凡闻言，忙收回手，仔细打量着这些根本不易察觉的毒品。
他发现仅凭借自己的见识，面对这些新型毒品的包装，根本无从分辨，这还是自己已知这些都是毒品的情况下都无法分辨，若是换做毫不知情的普通人，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招。
带着悲哀与叹息走出所谓的科技园，乔凡又跟着丹前往下一个园区。
又是一两个小时的行程后，乔凡一行人来到了一片看起来繁华一些的小县城，各种园区与高楼看起来更多了，周围的店铺也终于不再是破烂不堪的样子，而逐渐有了烟火气。
沿街的人看见架着重机枪的武装吉普车，非但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反而有些人热情的朝车上挥手打招呼，这让乔凡更为诧异。
吉普车转入一片被围墙与铁丝网封锁的园区，这也是如今他们收益真正的另一来源——电信诈骗园区。
昨天被刘子雅带来做饭的男子便是从这边的园区找来的。
与之前园区截然不同的是，这边园区目光所至，除了穿着军装持枪站岗巡逻的以外，几乎都是华龙国人。
只是他们许多人都精神萎靡，身形瘦弱，还有人衣不蔽体身上满是伤痕。
丹带着乔凡跟领导视察一样，走上了园区的办公室，两名持枪的武装人员跟随在几人的身旁，凶狠的目光扫向里面工作的人员。
“这边是你们南兴社的业务区，电诈网赌都在一块，二者还能互相配合，服务器机房在地下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员看守大门和园区内巡逻。”
乔凡看向一整层的办公室，每个人只有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把椅子，以及一叠的话术表。
“这一块是杀猪盘，后面是他们的软件开发。”丹指着左手边一区块，一群面黄肌瘦的男子正照着话术表在键盘上奋笔疾书，每个人同时都至少在聊四五个人，厉害的人同时与十来个人聊天，甚至还养上了舔狗。
杀猪盘的核心就是先建立联系与信任，通过营造的人设对对方建立吸引，再慢慢诱导对方去己方设计好的圈套内投资，或是网赌或是股票基金等，给点蝇头小利勾起对方的贪欲加大投资，等到达一定金额后再进行收割，放长线钓大鱼。
瞄准的就是人心的贪与对感情关系的信任。
目标用户都是经过筛选，根据他们早就暴露在网上的资料数据去分析他们的喜好，针对他们的人设和话术也应运而生。不管对方警惕性如何都先广撒网，反正对于他们公司而言，只是付出了一些打字聊天的成本，却有可能换来几十万上百万的暴利。
“被拉黑了？为什么又被拉黑了？别人都能开单为什么到你这一个星期了都没有开单？”
一阵凶狠的打骂声吸引了乔凡的注意力，他循着动静走了过去。
只见一名纹身的肌肉大汉，正抓着一个年轻人拳打脚踢。
乔凡走到电脑前，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赫然显现在聊天框之中。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按照话术表来发的啊！”
被打的男子凄惨的哀嚎着，倒在地上抱头求饶。
大汉狠狠踹了他两脚，然后又上他电脑前仔细的看了几眼。
从这个人上这个工位以来，他就没有成功过，每次在他监督下都是聊的好好的，一转身的空档，突然就说被拉黑了。
等下？
大汉顿时更加暴怒，转身抄起男子工位上的木板凳，直接狠狠地砸在男子身上。
“你个狗东西，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搞鬼是吧，不开单？一天不开单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
边说着，大汉一把将男子抓起，然后按在他工位的桌子上。身后一位持枪的手下很识趣的递上了一把砍刀。
大汉朝着所有人厉声喝道：“你们休想在这耍小聪明，你们不开单，那遭罪的是你们自己，开单了赚钱了，吃香喝辣大鱼大肉！”
乔凡赫然看见，周围其他人看向大汉的目光，有恐惧、有愤怒、有无奈，但更多的，已经是一种麻木了。
当那个年轻男子的手被大汉狠狠地按住时，年轻人惊恐的目光变成了疯狂，他扭头看着大汉，咆哮道：
“你们这些畜生，祸害多少人，我死都不会跟你们做帮凶！”
而后他目光凶狠的朝着大汉猛然撞去。
大汉也没料到这人被打的一身鲜血淋漓还能反扑，情急之下手中的砍刀直接朝着男子捅了过去。
伴随着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男子狠狠地撞在大汉身上，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在大汉的脸上拍了两下，然后笑着闭上了眼。
乔凡就站在一旁，清晰的看见男子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或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家乡与父母的思念。
乔凡沉默的站在原地，刘子雅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丹则是一脸厌恶的踢开男子的尸体，把大汉扶了起来。
“这种事情其实隔几天都有发生，遇到不服的要么就剁手跺脚，要么就迷晕了再卖掉。”
刘子雅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尸体，又看向一旁傻愣愣看着这一幕的其他人，他们眼中满是麻木。
看到刘子雅望过来，一个个迅速坐回工位上继续他们的工作，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日常的工作中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依旧是持枪的武装分子熟练的拖走尸体，迅速的收拾好地上的血迹。
或许过不了几天，这个工位上又会坐上另一个人，麻木的对着电脑前筛选好的目标麻木的发着早已既定好的话语。
正如这个麻木又残酷的世界，收割着不是自己就是他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