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向斯岳醒来时，已经身处于地窖之中，眼前的能见度很低。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浑身无力，被结实地绑在墙上，星力被某种力量封死了。
他的面前有一把石凳，凳子上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上位者，逆着光，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寒意。
“……母亲。”向斯岳在来之前就想过很多可能性，眼下这是最差的一种，“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别用这个称呼叫我。”向煜眼里没有半点情意，相反是通透不遮掩的审视，“原来你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向斯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克制着自己心底的落寞。
“不，你完全没有让我失望，倒是有些惊讶，毒医离亡。”若是排除向斯岳是自己亲生子这一条件，向煜会很欣赏这个年轻的修炼者。
但他出现在向家，出现在仙三区，就会是她向煜和向斯琳的把柄。
向家嫡系五支，旁系分而傍依，盯着家主之位的可不止一头凶兽。向煜除了警惕向斯岳的出现，也怀疑向斯岳本身。
他是否已经归顺对家，是否带着陷阱来害自己，都是向煜和那群老狐狸斗了这么多年本能的考虑。
她既然二十几年前能干脆利落地舍弃向斯岳，如今就同样不会心疼面前来相认的儿子。
“你来向家是何用意，总不能是单纯来认亲吧。”
向煜略带质疑的问讯倒是让向斯岳笑出了声。仅仅见了短短几面，却让他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这位血缘上的母亲的手段。
他若说自己只是来见见她，恐怕这位向家主也不会信。
“我无意害人，只是不知道，明明是你们有求于我，为什么现在又防备我至此地步？”既然见向煜是这样的嘴脸，向斯岳便抹掉了自己心底最后一丝念想。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我便是交易双方。
“你知道灵魂海在我手里，我想你比我清楚，这可能是向斯琳这辈子能遇到的唯一一次补全灵魂小世界了。”虽然全身都被锁住，但是向斯岳也并不太慌。
按照自己这位“母亲”的脾性，若是自己手里没有灵魂海，现在可能自己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灵魂海，就是自己逃出向家的机会。
虽然向斯琳被向煜养得倒是正直，但面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和素未谋面的兄弟，未必会站在自己这边。
“你果然拿到了灵魂海，”向煜的眼神是势在必得，“你也没必要和我兜圈子，你我都知道，是灵魂海保了你一命。”
“交出灵魂海，这辈子从此远离仙区，我饶你一命。”
“嗤。”
向斯岳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像向煜这样高高在上又贪得无厌的商人，他见得多了。
就在这时，从地窖的阴影中出现了一道身影，侧身在向煜耳边暗语：“家主，大小姐醒了，闹着要见你。”
向煜尚未开口，向斯岳却笑着抢先发了话：“母亲啊母亲，需要灵魂海的也不是你，来找我的也不是你。这场交易，我只跟向斯琳谈，跟你，没得谈。”
“啪”的一声，伴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声，向煜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向斯岳的脸上，牵动了锁着他的铁链。
用力之大，只见一巴掌下去，向煜的嘴角流下殷红的血。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向斯琳就是向煜的逆鳞，她半点都没掩饰。
“我有。”
但向斯岳就没怕过她，他眼里的倔强和笃定，和向煜又是不分上下的相似。
“我的储物器，非我自愿开启，则会自动销毁。”
“没事，我多的是手段让你自愿开启，你当我们岭南向氏是玩笑吗？”
“灵魂海，我进去过了。”
向斯岳自然知道，储物器的威胁不过是个小手段。
“出来时，我在灵魂海里设了一道禁制，你猜你敢不敢动我，我又敢不敢动向斯琳？”
向斯岳是和李藤华她们几个师兄妹一起进的灵魂海，所谓禁制不过是他胡诹。但高手过招，赌的就是心理状态。
他咧嘴笑着，伤口撕裂流出了更多的血，可向斯岳的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疯狂。
“你可以不认我，从向家出去后你我自此是陌生。”
向斯岳把自己的条件列出来，“我不像你这么冷血，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我愿意和向斯琳做这个交易，但你要是敢干涉……”
和向煜不同，向斯岳的逆鳞尚未可知，所以他赌得毫无顾忌。
向斯岳说完这句话后，鼻尖嗅到了熟悉的草药味，接着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中。
向煜的面色很不好看，她没想到向斯岳真的是个不怕死的疯子。她不得不承认，向斯岳同样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不卑不惧，劣境求生。
若是向斯琳处于他的境地，未必能做到他这样……但弃子无悔。
“现在怎么办，家主？”
向煜从凳子上站起身，随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地窖，地窖归于一片黑暗。只听见她的声音从暗中传来。
“去查，把他这些年的经历都挖清楚。”
……
仙七区。
黑市连接处。
破败的旧庙耳室里，鬼门编号“甲·三”的口舌单膝跪地已经有一会儿了。他感觉冷汗正从自己的额头上聚集着，仿佛随时要滴落。
而身旁跪着的“庚·八”同样也是鬼门杀手小组的口舌，他似乎比自己要更紧张。
而面前的门主指尖极有规律地一下一下点着扶手，似乎对于听到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再说一遍。”
带着青铜獠牙面具的门主声音似男似女，听不出什么喜恶。
甲·三只能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自己小组里刚接的任务：“在天枢门七门集训营的期限内，于守境区暗杀李藤华。”
一头雾水的甲·三不知道情况，一旁的庚·八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
一段时间前，门主突然传唤他，让他在门内盯好了“李藤华”这个人，如果鬼门内有所牵连立刻通知门主。
这不，仙一区的暗杀组一接到订单，庚·八立刻就上报了门主，接着就把甲·三传唤了过来。
“买命者是谁？”
甲·三犹豫着看了身旁的庚·八一下，不知道门主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想要知道李藤华背后的买命者。
庚·八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照实说。
都是鬼门同一批出来的工友，甲·三接收到了庚·八的提示，立刻如实上报。
“回禀门主，买命者……天枢门，无色贺氏，贺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