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突然停下,不愿意再往前走。
“先生对刘备有恩,但这样的恩情,刘备不受也罢!”
“等击败了袁绍以后,刘备就会跟使君请辞,自此再也不踏足河北半步!”
刘备接受不了陈牧的好意,宁可离开这里。
“你等我说完再决定也不迟!”
陈牧也是一脸惆怅,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扶持刘和继位?
刘和除了不会投降以外,又能比刘琮刘琦强多少呢?
难道又要把到手的土地让给别人,然后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么?
伴随着有隐患的后果,在某一天突然爆发。
陈牧看过这一幕,所以不想再看了。
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刘备像当年的刘秀一样,从河北起家,横扫中原,再度振兴汉室。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陈牧费尽心机才让刘备来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尽管不都是刘备的努力,但换成别人,也绝对行不通。
这是无法更换条件的选择。
陈牧当初是可以选择不南下,但结果就一定比现在好么?
曹操依然可以战胜袁术,孙坚会在荆州被杀。
袁曹联盟牢不可破,陶谦之流只能坐守疆土。
然后幽州在兵困马乏的情况下,面临着公孙瓒的内乱和袁绍的虎视眈眈。
没有陈牧的推动,刘虞此时已是一具尸体。
河北争雄的会是公孙瓒和袁绍。
陈牧反复推演的结果,都是如此。
幽州在陈牧到来之前,甚至不是公孙瓒的对手,更别谈染指青州,与袁绍开战了。
难道只因为一次赌错了,高估了袁术的底线,就将自己置于万丈深渊?
陈牧几次差点把自己的想法所驳倒。
或许自己不是尽仁尽善的,但是在这个乱世,谁又能手不沾血的实现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呢?
刘邦为了逃跑,让人伪装成自己,带着女兵开城投降拖延时间。
李世民走上皇位那一天,身上两个兄弟的血腥还没有散去。
这种千古一帝尚且如此,何况陈牧这样的凡人?
“玄德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吧。”
陈牧心情突然稳定下来。
“我做过一个梦,梦到这天下纷争不止。”
“有人暮年高歌,临海咏志。”
“有人一曲长河吟,笑退百万雄兵。”
“有人壮志难酬,恨不能立不世之功。”
“有人怀才不遇,得其主不得其时。”
“有人徒劳心力,只叹天命薄凉。”
“有人继承遗志,不料君主未战先降。”
……
“天下征战百年,百姓十不存一,四海悲歌不止。”
陈牧突然停下。
“后来呢?”
刘备开口问道。
“后来有人当街弑君,篡夺皇位,他的后人又继续乱政。致使百年后山河沦陷,异族群起,汉室倾颓,百姓又处于水火之中……”
“这个梦要是真的,该是何其可悲!”
刘备惆怅地说道。
“是啊,是个可悲的梦。”
“但梦里不是没有机会。”
“什么机会?”
“只要那个人再果断一点,再心狠一点,天下或许就可以在他的手里恢复礼制,百姓安居乐业,君臣和睦,再开太平。”
“为什么?”
“因为他总觉得要守着最后一份的仁德,不肯做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劝我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么?”
刘备这会才是真的如梦初醒,想到了陈牧这么半天是在干什么。
陈牧在沉思中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陈牧以后来者的身份,了解刘和的能力,但不代表刘备也知道。
所以也就没法理解陈牧似有似无的那一点想法。
只当陈牧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如何去想,就看玄德怎么看了。我所为的,只是希望能够平息各地的战乱,迎接天子光复汉室。玄德若是执意要走,你离开河北之日,也是我辞官回乡之时。”
“河北可无备,不可无君啊!”
说归说,刘备心里是认可陈牧对北方各地的贡献的。
单是帮助刘虞平息公孙瓒之祸,就足以让陈牧升任一方之主。
“天下也可以没有我陈牧,却不能没有你刘玄德!”
两人都开始沉默,心里各有各的挣扎。
有缺陷的内心披上崇高理想的外衣,似乎可以瞒过所有人,唯独瞒不过自己。
“不如……先都不去想了,先对付袁绍吧!”
又不是马上要做抉择,陈牧觉得两人没必要非要在今天想出个什么结果。
万一事情还会变化呢,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一路安静地回到军中,众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短暂地休息后,郭嘉匆匆找到陈牧。
“这么久你跑哪去了?”
“随便走走,跟老朋友叙叙旧。”
“先别想这着叙旧了,袁绍派文丑引兵五万救援安平,你想好怎么应对了么?”
“有五万?”
陈牧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冀州带甲二十万的消息,可能不真实啊。
颜良之前的四万,韩猛高览近三万,还有各地的郡兵,这就小八万人了。
文丑又带五万,袁绍这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
“你也意识到不对了?”
郭嘉的想法和陈牧不谋而合。
冀州的实力,可能还是被他们低估了。
“当初就应该先下手为强,也别顾及什么颜面,就从韩馥手里抢了冀州,省得今天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陈牧想死的心都有,有一种砍了半天BOSS,感觉已经打了一半的血了,才发现BOSS还有一管血条。
“给王修和孔融写信,让那些刚收编的青州军不要在训练么,这半年应该也差不多了,至少要抽出两万人支援冀州战场!”
“另外让田豫撤出琅琊,让王修暂时接管青州的防务,陶谦现在是袁绍和袁术两头倒,我料定他不会很果断地倒向袁绍,最多两个月,冀州的战事就会见分晓,那时候他想有什么动作也来不及了!”
“就这样写,让田豫火速带兵支援,进驻清河缓解这边的压力!”
郭嘉一边听一边记,觉得陈牧的安排并无不妥。
即使陶谦想动青州的主意,那也是陈牧战败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的事情。
现在颜良被斩,袁绍元气大伤,陶谦不至于这点局势都看不明白。
“有这三万人支援,甚至可以提前和袁绍的决战了!”
郭嘉把这边的实力也摸的差不多了,袁绍那边是虚胖,再大的兵力优势也架不住这种送人头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