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横雅致的茶室内,年轻的男人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身下跪满了人。
没有人敢说话。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语调不轻不重:“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查出藏在角落里的老鼠,我想知道,诸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是再温润不过的嗓音,底下的人却将头压得更低了,甚至还有的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强忍着恐惧站出来解释道:“追杀六眼的人实在太过狡猾,我们赶到时,现场只留下了六眼和.....”
中年男人不敢再说下去。
男人俯下身子看他:“和什么?”
中年男人额角冒出冷汗,颤抖着声音说:“现场除了有六眼的咒力残秽,还发现了索大人您的咒力残秽.....”
“哦?”索神色不变,依旧温和的笑着,“你的意思是,谋害神子的人,是我?”
中年男人迎着他温和的目光,竟无端生出一股战栗,身子瘫软下来。
中年男人已经完全被恐惧裹胁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哀求似的看向旁边跪着的人,希望旁边的人能替他求求情。
旁边的人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也没人会主动站出来替他求情。
眼前看似温和的青年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他们都很清楚。
在青年层出不穷的手段下,连死都成为了一种奢求。
中年男人完全没了平日的高傲,狼狈地跪在青年身下,不要命地磕着头:“属下绝无此意!大人,我求求您,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已经不止一次了啊。”青年叹息道,“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没有向我展现出你有任何值得活下来的价值。”
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索的脚边,也许是因为太害怕,竟口不择言的威胁起来:“你在五条家还需要我,没有我,你是不可能在五条家待下去的!你需要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中年男人的话顿时让茶室里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压抑。
似乎连空气都凝固起来。
沈云初就是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哥哥!”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突兀的响起。
男人不再看他,立刻笑着张开双臂:“妹妹终于舍得回来了?”
少女像小鸟一样扑进了男人怀里。
“哥哥你看,九相图成功孵化了!”少女献宝似的举起玻璃容器,“而且胀相很听话哦。”
索叹了口气,将九相图放到一边,轻柔的捧起少女的手:“怎么受伤了?”
沈云初不自在的想要收回手,却被男人宽大温厚的掌心紧紧握住,沈云初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说实话:“哥哥说九相图会记得吸食的血液的原主人.....”
索没忍住,笑了一声:“妹妹这是想让它认主?”
沈云初摇了摇头,老实道:“不是,我打不过它,只能用这个方法,让它不要打我。”
这话说的既可怜又可爱,让一向沉稳的索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不是还有禅院家那个天与咒缚在吗?怎么没让他来?”
“哥哥!”沈云初不满地叫了一声,“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索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一杯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唇边溢出笑意,调侃似的“嗯?”了一声。
“是谁要哥哥散播六眼已经不行了的消息?筛查出想要杀六眼的人后,就要和哥哥翻脸了吗?”索笑得开怀,“五条家被咒灵袭击,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咒术界,暗杀六眼不成,反倒是自己损失惨重。”
“他们只怕是会记恨到你可怜无辜的哥哥身上,妹妹真是玩得好一手祸水东引啊。”
索的语气满是调侃,不见一丝责怪。
沈云初得寸进尺的功力见长,抱着男人的手就开始撒娇:“可是他们居然想要对付哥哥欸,想要欺负哥哥的都是坏人。”
索为她斟茶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说:“也许哥哥才是真正的坏人哦。”
少女气鼓鼓的反驳他:“才不是,哥哥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坏人,但哥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最最好的人!”
索看向底下跪着的人,轻笑着开口:“你看,他们都怕我,就算是这样,你也依旧认为我是个好人吗?”
“我不管!哥哥就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世界第一大好人!”
少女的声音清脆,明亮的眼瞳一眨一眨,像是平安京里最醇厚的酒,直把人看得入了迷,再也逃不出俗世。
索擒住少女的下巴,指尖在女孩儿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如果我像对待他们一样去对待你呢?”
沈云初眨了眨眼:“那哥哥会做出伤害我的事吗?”
“妹妹。”索笑着:“世上永远没有太过绝对之事。”
“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爱人,只要在足够的利益的驱使下,都有可能对你拔刀相向。”
“那也就是说,哥哥有可能会伤害我了?”少女委屈的撇了撇嘴,“不过,如果是哥哥的话,应该什么事都能办到的吧?”
“然后呢?”索用鼓励的眼神望着这个自己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少女,“妹妹就甘愿这样被我杀死吗?”
他有些兴奋起来。
上千年的岁月早已把他的情感消磨殆尽,可眼前的少女,是他亲手挑选出来的。
是他的妹妹。
是汇聚了他全部情感的妹妹。
“当然愿意啦。”漂亮得像小玫瑰一样的少女攀上他的身体,离他的脸不到三厘米,这场景换到任何一个成年男人身上都绝对冷静不了,可索却握住了她的手,不再给她靠近的机会。
“可是。”少女轻笑起来,“我会从地狱爬出来报复哥哥的哦。”
索也笑了起来:“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随时欢迎。”
兄妹俩怪异的对话并未引来底下人的好奇。
抑或是。
不敢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