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一阵大风袭来，宗陆猛的抖了一下身子，下意识把手里拎着着的重物扔了出去。
他抬头看去，愣住了。
完蛋。
误把自己未来老板给扔出去要怎么挽回……
“没事吧？”
沈云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对怀里的小孩已经失去了那种强烈的保护欲，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捕捉便被宗陆的一声哀嚎打断。
沈云初皱着眉问：“怎么了？”
宗陆苦着一张脸：“我刚刚把悟少爷扔出去了.....”
沈云初下意识问：“然后呢？”
宗陆觉得不对劲：“你今天好奇怪啊，以往你可是比谁都关心悟少爷的，悟少爷但凡有点儿小磕小撞你都紧张得不得了。”
“有这么夸张么？”沈云初怀疑道，“我只是普通的关心而已……”
“怎么没有！”宗陆瞪着她，“上次你就因为我和六.....悟少爷训练时没放水，结束后打了我一顿！”
不等沈云初回答，他又叭叭地说了起来：“拜托，那可是六眼！六眼啊！！你居然让我给六眼放水？你有没有搞错，给六眼放水？！你怎么不让我去炸了御三家？！”
沈云初：“.....”
小白毛困惑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放水是什么意思？”
宗陆瞬间噤声。
禅院甚尔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这小崽子还小，长大后自然就会忘记了。”
宗陆一脸沉重地问：“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欺负你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吗？”
禅院甚尔一默：“死了。”
宗陆：“.....”
宗陆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以外，什么人也没有。
禅院甚尔确定自己此刻已经脱离了领域，但记忆只停留在宗陆带着六眼出现和地上的尸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他看向宗陆：“是你杀了那东西带着我们回来的？”
宗陆理所当然的说：“那不然呢？”
沈云初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不知为何，宗陆总感觉她的眼神怪怪的，一点儿也没有被救了的感激，反而有点.....
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说实话，其实宗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是杀了那个男人，然后一睁眼就回到现实世界。
他厚着脸皮认为那个男人就是施加领域的诅咒师，只是运气不好，遇上无敌的自己了。
“嗯，是这样。”沈云初牵着五条悟的手就往外走，“是宗陆的功劳。”
宗陆听见这话，顿时骄傲起来：“本少爷说什么来着……”
沈云初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是最强的，行了吧？”
宗陆被她敷衍的样子气到跳脚，想反驳，却又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只好眼巴巴地望向禅院甚尔，希望他能替自己做主。
禅院甚尔没搭理他，而是若有所思的扫视了一圈。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里是御三家举行狩猎活动的地方，按道理不应该这么安静，禅院甚尔似乎明白了什么，几大步追上沈云初问道：“你做了什么？”
笃定的语气。
似乎已经十分确定这是沈云初造成的。
沈云初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什么意思？”
“其他人呢？”禅院甚尔强硬地说，“这是御三家狩猎的地方，就算再怎么偏僻也不会连一个人都没有。
御三家子弟只会为了赢而专门去找那些偏僻的地方捕捉咒灵，但这里，我连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顿了顿，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在我们被领域困住的这两个小时，你做了什么？”
禅院甚尔极为认真地盯着沈云初。
“好吧。”沈云初无奈地耸了耸肩，“确实是我干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不会波及到禅院家，更不会波及到你们禅院家的小公主。”
禅院甚尔说：“沈云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贸然出手太过危险。
万一他们反应过来查到你身上，到那时你术式的秘密就会公之于众，谁也保护不了你。”
他瞥了眼沈云初身侧的小孩：“如果你把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话，那我劝你还是趁现在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这个六眼小鬼估计只能在你死的时候为你流几滴没用的眼泪。”
“这样啊。”沈云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正当禅院甚尔以为她会说出自己的计划时，却见她笑眯眯的蹲下摸了摸小孩的脸蛋，“到时候千万可别哭呀，我会心疼的。”
禅院甚尔被她的反应弄得哑口无言。
倒是五条悟从领域里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极为认真的看着她，说：“你撒谎，你不会心疼我的。”
“你喜欢别人，不喜欢我了。”
“哎，有吗？”沈云初的语气带着一丝揶揄，“是因为甚尔和宗陆吗？我说过了呀——”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想起小孩可能已经失去领域内的记忆，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
“我说过了呀，喜欢是一种很珍贵的品质。以后你会认识很多人，有些人可能会很让人讨厌，但相应的，也会出现你喜欢的人——”
五条悟忽然打断她：“就像你和他们那样吗？”
“对。”沈云初笑了笑，“就像甚尔和宗陆这样的朋友，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到关键时候总会坚定站在你身后的朋友。”
就像禅院甚尔，虽然嘴上不情愿，可在她说出自己需要他时，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现。
哪怕只是一个空穴来风的猜测。
可朋友不就是这样吗？
一起疯，一起闹。
无论你说什么都会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会和你在一起。
为了禅院甚尔的初恋，宗陆和沈云初会陪着他，偷偷闯进警校，在禅院甚尔即将暴露身份的时候，豁出脸面也要为他圆谎。
会在大半夜里，像开联合国会议那样严阵以待地围在一起讨论要如何给沙耶回消息。
会因为宗陆好奇坐旋转木马上的感受，而被迫跟他一起坐上幼稚至极的旋转木马。
几个发育良好的少年少女们混迹在三四岁的小朋友中的画面显得十分滑稽好笑。
特别是宗陆因为和一个小女孩抢一匹粉红小马而吵起来，还因为说不过人家小女孩而眼泪汪汪地望向他们时。
两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最后，两人还是因为宗陆那亮得不像话的眼神，强忍着羞耻心陪他从旋转木马玩到碰碰车，直到最后将游乐园里的所有设施都玩了个遍。
期间，宗陆兴奋的欢呼声引来了众多家长和小朋友的注目。
两个一米八几的少年和一个七米的少女的组合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怪异了。
白发少年的堪称癫狂的欢呼声更是引得所有人的注目。
可以说，当天的游乐场里最开心的人就是宗陆了。
而最难过的，无疑就是禅院甚尔和沈云初。
一个负责阻拦随心所欲，几次三番差点暴露自身能力的宗陆。
一个负责跟在后面付钱和给人赔礼道歉。
三个俊男美女的组合，愣是看不出一点暧昧的氛围。
反而更像是哥哥姐姐带着自家精神病弟弟出门的景象。
那一天，从小就深受欢迎的沈云初，第一次体验到了被别人避如蛇蝎的感觉。
直到两人摆出异常“严肃”的神情，警告他再这样，下次就不会再和他一起来这里后，宗陆才逐渐恢复正常。
是的。
下次。
虽然很丢脸，但如果有下次，他们还是会陪着宗陆一起丢脸。
更准确地说。
禅院甚尔和沈云初就没想过拒绝过宗陆的要求。
宗陆不像从小在普通人世界长大的沈云初，也不像因为被禅院家苛责，而经常溜出禅院家的禅院甚尔，他对外面的一切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上到手机电脑游戏机等电子产品，下到歌舞伎町等娱乐场所，宗陆无不好奇，要不是被禅院甚尔拉着，估计真要被骗进去当牛郎了。
见惯了大家族里明争暗斗的宗陆其实并不傻，只是身边有沈云初和禅院甚尔在，所以他可以不用想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也不用担心会被人丢下。
在御三家被视为怪物的三个人，出乎意料地成为了朋友。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一样的经历，他们才会成为朋友。
源于自身的经历，他们谁也不会跟别人诉苦。
但在三个人之间，谁也不必说，彼此之间的共情却能跨越一切。
可五条悟似乎异常抗拒这样的感情，只依赖沈云初一人。
虽说被人需要的感觉很不错，但情感归情感，理智上沈云初觉得他应该学会去接纳别人。
“我喜欢他们。”沈云初顿了顿，声音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小悟。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都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所以我希望小悟能被很多人喜欢，也能去试着喜欢上其他人。”
五条悟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执着于一点，“可你已经不像从前那样.....”
“嗯？”沈云初疑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五条悟紧绷着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抿了抿唇，还是将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那样看着我了。”
“以前，你的目光只会在我身上，可现在，你的眼里好像没有我了。”
五条悟忽然害怕起来。
他知道，只是因为那个诅咒，才会让她不得不保护自己。
现在他的六眼恢复了。
他看到自己和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诅咒与束缚。
也许是她解除了诅咒，也许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
可沈云初的目光已经不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习惯了被偏爱的小孩明显地感觉到少女对待自己前后态度的微妙之处。
从前的他可以很确定地说，自己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而现在，他却开始不确定起来。
因为沈云初看他的目光里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如果恢复六眼的代价必须要失去这份唯一的偏爱，那他宁可永远不要恢复。
其实只是短短几秒，但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五条悟失落地低下头，沈云初却忽然笑了起来。
少女朝他伸出手：“要抱一下吗？”
五条悟第一次感觉到委屈，立即像颗小炮弹一样扎进少女怀里。
虽然早有准备，可到底是个五岁的小朋友，体重算不得轻，沈云初被这冲劲一带，差点摔倒，不过凭借着这些天的训练，还是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
“可是我最喜欢的人还是小悟哦。”沈云初笑眯眯地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呀。”她弯起眼睛，轻轻捏了捏五条悟的脸颊，“我啊，最喜欢小悟了。”
晚风吹过，少女乌黑的发丝轻轻扬起，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印在他眼底，伴随着少女特有的香甜传来，五条悟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些害羞。
沈云初很漂亮，漂亮极了。
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美丽与诱惑，仅是一眼便能见人沉迷其中。
也许是因为沈云初的缘故。
乌发雪肤，就成了五条悟对于美的最初定义。
察觉到怀里小孩的僵硬，沈云初只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吓到了他，安抚性地轻轻拍了他的背。
正想说点什么，却恍然惊觉这样的举动像极了那个人安慰自己的模样。
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条悟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头埋紧她颈间，撒娇似的说：“不许离开我。”
沈云初低低地应了一声。
五条悟却不满意，一改往日的高冷神子形象，像个普通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玩具那样，固执想要得到一个承诺。
“我也最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沈云初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
她不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所以不会随意答应这样的要求。
“可以不要离开我吗？”小孩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除了你就没人再喜欢我了。”
五条悟眼巴巴地望着她。
“……”
沈云初轻轻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无视小孩眼底的不安，答应了下来：“好，不过这个约定的期限是你十六岁的时候。”
“为什么是十六岁？”五条悟问。
沈云初笑了笑，柔声道：“因为十六岁已经长成大人了哦，大人不能这么依赖姐姐，不然会被别人笑话的。”
五条悟一脸认真：“他们不敢的。”
不敢什么？
五条家的人自然不敢笑话自家小神子。
“可是我说的是你以后的朋友啊。”沈云初忍俊不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难道小悟想要一辈子都呆在五条家吗？”
“你以后会留在五条家吗？”五条悟忽然问。
“当然不会。”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我长大以后，你就会离开五条家了吗？”他像是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是啊。”沈云初也不想隐瞒他自己会离开的事实，“因为现在有很多坏人想要趁着小悟虚弱的时来伤害小悟，所以上天特意派我来保护小悟的哦。”
“不过小悟长大以后会变得超级厉害。”沈云初想到系统对五条悟长大后的评价“实力强大”“性子跳脱”“肆意妄为”的词条，就忍不住想笑，“等到小悟可以自己解决他们时，我就可以回家啦。”
“那我以后还能找到你吗？”五条悟又问。
“也许哦。”沈云初说得模糊不清。
五条悟想了想：“那到时候换我来保护你。”
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和她分开了吧？
小白毛心满意足地想。
沈云初愣了一会儿，随即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