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好像都安静了。
沈云初迫使自己冷静,不要被怒气冲昏头脑,她握紧拳,又松开,压抑着怒气看向男人质问:
“你在干什么?!”
亚伦维持着抱卡尔拉的姿势,就像他们还活着时那样,慢条斯理地为公主整理着装。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沈云初一眼,身后出现了无数看不清面容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狞笑着向沈云初扑了过去。
见怪物的攻击对沈云初不起作用,亚伦这才正眼看她。
“我问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亚伦转过身,正对着沈云初,平静地说:“我在保护她。”
保护她?
有那么一瞬间,沈云初甚至想笑。
沈云初气得胸膛起伏,骂道:“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真正伤害她的人,是你。”
亚伦淡淡开口:“是你让她想起了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努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是你自作主张的让她想起了她本不该想起的记忆。
真正伤害她的人,是你。”
亚伦抱着卡尔拉,目光细细打量着她身体的每一寸,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
“不过等我解决你后,她会回来的,会像以前那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进入下一次循环的的卡尔拉什么也不会知道。
那个叫禅院结月的女人似乎有什么恶趣味,每次被她扔进来的人类总是想方设法的欺骗着自己的公主。
一遍又一遍地让她回想那些痛苦的回忆。
而卡尔拉最后总是会因为这些狡猾的人类而开始厌恶自己。
亚伦害怕被卡尔拉用厌恶与恐惧的目光对待。
他只能通过让卡尔拉死亡来挽回自己的感情。
从刚开始的不舍,到现在的毫不犹豫,亚伦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到底杀了公主多少次。
亚伦一脸风轻云淡的将这些告诉沈云初。
沈云初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亚伦一个耳光。
“你以为你是谁?”
“你凭什么替卡尔拉决定这一切。”
沈云初的眼眶是红的,声音住不住的颤抖:“因为你那自以为是的幸福,你居然杀了她?”
更可笑的是,将卡尔拉推向死亡的人。
是自己。
沈云初闭了一下眼睛,她张口想道歉,但看着卡尔拉瘫软下来的身体,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以为亚伦不会伤害卡尔拉。
她想了很多可能,但她唯独没想过亚伦会直接杀了卡尔拉。
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告诉卡尔拉真相。
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说服亚伦。
自以为是的导致一个无辜的女孩死去。
“你以为你能离开这里?”亚伦被打得偏过头,看沈云初的眼神变得阴森无比。
沈云初面无表情:“阁楼里的那张桌子是你搞的鬼吧?”
“是啊,原本还想多留你一会儿的。”亚伦勾唇,“不过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亚伦微笑着走进她,原本还算得上英俊的脸不断地长出鳞片,眼睛里猛的长出了一条藤蔓一样的东西,缓缓的伸向沈云初。
下一刻,匕首从他脖子切过,宗陆拖拽着他的身体,稍稍用力,亚伦的整个脑袋被横切下来,轱辘一下滚到了沈云初脚边,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还真是抱歉了。”沈云初面无表情的说,“看来还是你死得比较快。”
注意到沈云初状态有点奇怪,宗陆身体半倾,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你没事吧?是不是被它们欺负了?”
想了想,宗陆微微俯身,朝她张开双臂。
“难过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抱一下,喏。”
沈云初这次难得的没有再和他拌嘴,而是沉默的朝他走了过去。
随着沈云初的靠近,他浑身僵硬,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他从没和除了母亲以外的异性拥抱过,身体下意识地想躲开。
可看着沈云初难过的表情,宗陆还是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僵硬地站在原地。
好在身后的五条悟向颗小炮弹似的撞进了沈云初怀里,替他解了围。
宗陆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心里又莫名有点焦躁。
五条悟面色严肃地说:“你受伤了。”
“我没事。”沈云初顿了顿,蹲下身检查着小孩,“小悟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撒谎!”五条悟不满地说,“你身上有血腥味。”
沈云初沉默了一会儿:“没事的,我只是磕到了桌子。”
“和喜欢的人拥抱会开心。”小白毛学着宗陆的样子张开手臂,声音闷闷,“你只能喜欢我。”
这是她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沈云初略微一愣,很快扬唇笑笑。
“这可不行哦。”她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喜欢小悟,也喜欢宗陆——”
宗陆面红耳赤地打断他:“你干嘛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沈云初不理会开始作妖的宗陆,侧头看向从阁楼里走出来的禅院甚尔,继续说:
“还有甚尔和沙耶姐姐,我也很喜欢。”
五条悟皱起了眉,显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可是我只喜欢你。”
你也应该只能喜欢我。
沈云初皱眉,觉得五条悟对她的占有欲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了。
但五条家将资源全部倾注在五条悟一个人身上,几乎将他捧上神坛,养成这样的性格似乎也不合情合理。
“没有谁规定了只能喜欢一个人。”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和小孩对话,“除了我,你还可以喜欢很多人。”
“我不要。”
沈云初听见小孩赌气的声音似乎笑了一下:“小心我把这些话告诉你未来女朋友哦。”
五条悟看着她的眼睛,执拗的重复着:“我不要。”
“太黏人可是会交不到朋友的哦。”沈云初觉得好笑,“小悟不想要一个好朋友吗?”
五条悟一字一句道:“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禅院甚尔回来的时候,在门口就微微停下了脚步,听见沈云初的话,嫌弃的“啧”了一声,嘴角却在隐隐上扬。
这还是。
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喜欢他。
沈云初这样的人,散发着他们这种人所没有的光芒,只要她想,几乎没人能讨厌她。
但就是这样闪闪发光的人,会主动靠近他,会和他说,她想要和他做朋友。
她太过耀眼,禅院甚尔曾经有意远离她,可没想到她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甚至多出了一个五条宗陆。
虽然很麻烦,但禅院甚尔觉得,有这两个麻烦精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至少沙耶很喜欢他们。
禅院甚尔站在距离亚伦尸体两步的地方,看到亚伦的尸体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蹲下身嗅了下地上的血液,铁锈味涌上鼻尖,他轻微变了脸:“这不是怪物的本体。”
怪物们死后通常会化为一团红色的黏糊糊的液体,散发着腐臭的味道,而这些血液和正常人类的血液别无二致!
这是谁的血?
动作蓦地一顿,禅院甚尔突然想起离开前听到的那道闷哼声。
他抬眸看向沈云初,少女苍白的脸色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地上的尸体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得像是水母一样的庞大怪物。
怪物有着巨型丑陋的外表,身上长满了红色的触手,毒液外溢在肉瘤似的身体上,看起来恶心极了。
瞪着红色的眼睛挥舞着腕足,被毒液溅到的地方瞬间被灼烧得焦黑。
被砍断的触手很快又从怪物身体内长出来。
“这东西也太恶心了。”宗陆麻木的重复着砍杀的动作,“这样下去,我会被它累死的。”
黏糊糊的毒液四处喷溅着,两人一边躲避毒液,一边伺机寻找怪物的弱点。
可无论砍在哪里,怪物却总能在短时间内愈合。
观察了一会儿,宗陆崩溃地指着怪物大喊:
“这是咒灵啊!不是说这个领域能抹除一切咒力的吗?那这东西算什么啊?!”
禅院甚尔一刀接一刀地砍在咒灵身上:“咒具也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普通攻击对咒灵没用。”
怪物庞大的身体仿佛能遮天蔽日般,肆无忌惮的在沈云初身边游荡,不断地张牙舞爪,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下一个猎物。
“小少爷!”宗陆惊呼。
沈云初瞳孔一缩,看到了原本在她身后的五条悟忽然跪了下来,低着头,无论怎么呼唤都没用回应。
这怎么可能?
他们已经尽量让怪物远离五条悟,自己更是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边的状况,怪物根本就没有伤害到五条悟的机会。
就在沈云初呆愣的时候,粗壮的触手再次朝她袭来,怪物猩红的眼睛闪过兴奋,她正想往后退,受伤的膝盖突然剧痛僵硬起来。
只见膝盖的伤口正往外渗出血液,青黑色的血液像极了怪物身上的毒液。
她浅色的眸子冷冷地打量着伤口,突然竖直了刀具,对着自己狠狠地刺了下去。
“不可以伤害自己哦。”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的手腕,轻松夺过她手里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