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库的位置在咒术高专封印最为严密的地方。
走到门口,原本守护禁库的御三家的护卫正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身上不见一丝血液与伤痕,脸上的笑容扭曲又可怖。
看起来莫名惊悚。
田中爱理蹲下身子探查着他们的气息,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死了。”
井上加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半蹲下来,将手置于护卫瞪大的眼睛上,轻柔地为他们合上了眼睛。
“对不起......”她说。
她原本可以救下他们的,但她没有。
她的计划不允许她这样做。
愧疚使然,她特意扫了眼他们胸口上的铭牌,默默的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正要起身时,一张照片突然从其中一个笑容较为平和的男人胸前口袋里滑落下来,印在他的鬓角处。
井上加奈愣了愣,伸手捡起来。
照片里是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面容秀美的女人正娇笑着倚靠在高大男人的怀里,男人也用充满爱意的目光凝视着她,手臂上还抱着一个像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照片上男人幸福的笑容和地上男人诡异的笑脸重合起来。
井上加奈看到照片背面的一行字后,沉默地将照片放进怀里。
她们脸上的笑容,是她在御三家从未见过的灿烂。
为御三家卖命的人,大多出生于御三家,他们或许有着不错的能力,但他们不是五条悟,他们无法逃出这个名为御三家的牢笼。
他们活着时需要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死了也会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人世中。
井上加奈心里清楚,御三家将底下为他们卖命的人的命视如蝼蚁, 不可能会去安抚他们的家属。
这些家属甚至不会知道他们已经死去,仍旧苦苦等待着爱人和父亲回来。
出于私心,她藏起了护卫置于心口的珍重照片,希望有一天能重新交还给他的妻女。
田中爱理侧眸看了两秒便收回了视线,也有样学样地跟着井上加奈在护卫们的尸体上留下了自己的咒力残秽。
“你在干什么。”井上加奈迟疑道。
“背锅啊。”田中爱理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都是为了回家,我还挺想在回去前叛逆一下的。”
“可你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叛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井上加奈拿手挡住脸上晦暗的表情,“即将要和我一起被通缉的诅咒师小姐。”
田中爱理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走吧。”井上加奈直起身子,调整了一下脸上僵硬的表情,说,“我们进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田中爱理随手将手上的咒戒抛向天空,银灰色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她身上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咒力量。
禁库是高专封印最为密集的地方,除了御三家和咒术界高层几乎没人能有资格进到里面,就连身为东京咒术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得入内。
久而久之,里面的建筑变得灰败阴暗起来,墙壁上贴了数不尽的咒符,明明是正午的时间,里面却暗无天日。
田中爱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微型手电筒,照在高台之上摆放着的几个盒子。
盒子外面贴着了明黄色的咒符,田中爱理抿了抿唇,伸手扯掉咒符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倒吸一口气——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手指!
田中爱理一口气打开了所有盒子,里面也都一样。
“不会吧?这么重要东西就这样摆在上面?”田中爱理惊奇地拿起枯树枝似的手指细细打量着,“呕,看起来好恶心,也难为虎杖君了。”
看上去,她还打算将咒物踩上几脚才肯作罢的样子。
“给我吧。”井上加奈无奈地看了看田中爱理,解下左手手腕上绑着的丝绸发带绑在其中的一个盒子上。
她想了想,将全部所有手指放进这个盒子里,取下项链上能够隐藏咒力的戒指也放了进去,藏到禁库门口的草丛中后才放心继续前进。
“你这是干什么?”田中爱理说,“为什么不可以把手指给他们?反正他们也是喂给虎杖,这不是正好吗?收集完手指后还可以顺便弄死两面宿傩。”
“这样做的话,虎杖也会死。”
井上加奈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惠美子会伤心的。”
田中爱理嗤了一声:“她迟早会回去,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五条悟吧?”
“我只是……”
“好了。”田中爱理打断她,“虽然不理解,但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
两人之间没再说话。
走了好久,两人才看到几个身披黑色斗篷背对着她们的人。
听到二人传出的响动,身量较高的男人率先转过身来,伸长胳膊取下斗篷上的兜帽。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那张悲天悯人的面庞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是属于夏油杰的脸。
井上加奈隐忍地捏紧了衣袖。
田中爱理的表情有一丝意外。
她并不认识真正的夏油杰,因而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问:“你敢顶着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不怕五条悟发现?”
“可是你们也把六眼排除出去了不是吗。”
男人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阴冷的视线在田中爱理身上打量一圈后伸出手,唇角上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羂索。”
伸出去的手没人理会,羂索也不在意。
“你还觉得我们是敌人吗?”
“难道不是吗?田中爱理冷静反问。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过于无趣,但当我看见你这样强大又有趣的灵魂时我便改变了这个想法。”
羂索微笑望着田中爱理说:“只要没有六眼,世界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场游戏,而我们会是这场游戏的主宰。”
“这是什么见鬼的中二发言?”田中爱理面无表情。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羂索说。
田中爱理乐了:“你打哪儿看出来的。”
“你像游离在世界之外的神明,一切人类都入不了你的眼。”羂索说,“杀人时毫不犹豫,救人时却又满怀悲悯。”
“无论是朝夕相处的同伴或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对他们的态度别无二致。”
“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正是人类所追求的神明吗。”
“神明?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田中爱理歪了歪头,笑道,“可是你也入不了我的眼诶。”
羂索将手收回宽大的袈裟袖子里后退了几步,他的身后瞬时出现了上百只特级咒灵。
“真可惜。”涓索说,“如果你能在这之后还保持着这样的想法的话。”
“加奈小姐呢。”他转头看向井上加奈。
井上加奈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和羂索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但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她,看着顶着昔日好友身体的羂索,甚至连好友的死都是这个烂人一手策划,她心里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下去。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冷冷地盯着羂索的眼睛。
听到久违的称呼,羂索愣了一下。
“他们这样对你,你还要这样维护他们吗?有时候太过心软,死的就会是你。”
“妹妹已经试过了不是吗?”他伸手似乎想要抚摸井上加奈的头发。
井上加奈偏头躲开,羂索悬空的手停留在她脸侧,依旧温声笑道,“我很高兴,还能再次见到你。”
“你的血是冷的”井上加奈漠然地望着他,“说的话也是假的。”
她话音刚落,羂索身后的咒灵眨眼间消失在二人面前。
井上加奈的咒力略过咒灵和其他几个黑衣人,只是一股脑儿地朝羂索身上涌去。
羂索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突然笑出声来:“我很欣慰,昔日照顾过的小朋友还记得给我这个哥哥留有一丝情面。”
“只不过,我实在好奇,你是为了我,还是因为解决不掉这些咒灵,”羂索说,“我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你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我教过你的东西,你似乎已经忘记了。”羂索无视掉井上加奈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攻击,神态自若地走到她面前,“妹妹。”
田中爱理不明所以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什么哥哥?什么妹妹?
她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样的关系是怎么能发展到你死我活地步的。
对于这种情况,她并不感到慌张,甚至还格外兴奋。
进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就将这个世界当成一场盛大的游戏。
在这场游戏里,她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当成是游戏里的NPC。
所以她比自己的舍友都更容易投入到角色中去。
她是诅咒师时,杀人越货她做得纯熟,看不惯的人杀掉就好,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她是高专老师时,也会尽心尽力教导着这些尚且稚嫩的孩子们,如果有需要,她甚至还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她们。
两个世界,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自有一套自己的划分体制。
她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个世界,她便不会动摇。
面对这个她认为是虚假的世界,她从来不会心慈手软,除了禅院月这个例外,她想要弄死的人就不会再有机会活在这世上。
而现在,她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弄死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