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在这个县城中算是首富了,李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听说在外面那大城池都有铺子。
村里的人听说,大丫去了李家当丫鬟更是羡慕的不得了。
这边大丫进了李府,被安排在后院的一间房里,里面很多床。
管事的指着空出来的床位:“丫头睡那去吧!那原是春花的床铺,春花年纪大了回家嫁人了,日后你就叫春花吧。”
“你就替了春花的职位,她原是洗浆房的,平日里主子们换下的衣服都会送到那里去,你们负责洗干净叠好,找人再送过去。后院之人不得随意进入前院,免得惹得主子不高兴。”
管事嘱咐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大丫刚离开家,心里正不是滋味。管事的一走,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铺好床铺,躺在床上悄悄抹眼泪。
晚上房间里回来了很多人,她们白天都在忙着干活,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
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小姑娘,躺在床上也不甚在意。
这种事情她们看的多了,被卖到别人家里当奴婢,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也是,但凡一个家里还能过的去的话,谁愿意卖女儿。
众人看着在被窝里小声啜泣的姑娘,难得都没有打断她。
哭吧哭吧,眼泪流干了流尽了就好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众人起床时叫醒了那个新来的小姑娘。
大丫跟着其他人一起到了洗浆房,洗浆房旁有一条宽大的水渠流过。
“春花,这堆衣服先拿到那个水渠里洗两遍,完了再拿到这院里,用井水冲干净。切记主子衣服华贵,只能用手搓。大件的床单被褥,才能用棒槌。”
“谢谢姐姐,我知道了。”
大丫上前拿起一个大盆,装了满满一盆衣服,去了水渠边。
时值初春,天气还有些冷,渠里的水还有些刺骨。
大丫一件一件衣服洗着,小手被冻的通红。她仿佛没知觉一样,仍在死命的搓着衣服。好像要把自己的委屈,给一点点的洗掉。
她其实知道的,家里并非跟娘说的一样,揭不开锅了。她偷听过娘和爹说话,无非是把自己卖了,好送弟弟去学堂。
大丫忽然很委屈,同样都是爹娘的孩子。为了弟弟去上学堂,就把她给卖了。
但是这次她没有再哭,手上的动作也不曾停下来。
他们都能狠心肠不要我,我也能狠心肠不要他们。
大丫这丫头干活很利索,人也勤快。来了没多久,大家都很喜欢她。
“春花,明日轮到你休息了。你可以回家去看看了。”
大丫听到这话一愣,已经三个月了吗?
尽管这三个月她不停地告诉自己,爹娘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们。但是听到可以回家,她还是心软了。
她想回去,想回去看看,看看她的家。
“谢谢,姐姐!我这就收拾收拾。”
说收拾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来的时候带的几件单薄的衣服,还放在柜子里。
第二日,大丫起了个大早。去管事那里,领了月钱,就从小后门出去了。
出来第一件事,便是上街买东西。
买了袋米,买了袋面,割了五斤肉,租了一辆牛车,便往家里赶。
到家时,已经快到晌午。大丫想给爹娘一个惊喜,没做声悄悄靠近小院。
“孩他爹,大丫这已经有三个月了,咋还没回来啊!三个月六两银子呢,小宝最近纸快用完了,要再买点了。”
“快了吧,应该就是这几天。你别天天六两银子挂在嘴边,让人听见了多不好。这大丫去当丫鬟,村里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少说点话,等大丫回来你在屋里好好劝劝,就说给她存起来做嫁妆。”
大丫站在院门外,听到这话有点想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院门口,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院内的人发现东西,奔出来找大丫的时候。她已经坐上牛车,往县城方向去了。
一路上赶牛车的大爷,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一上车就哭个不停,让他赶紧走。本想问一下怎么回事,看小丫头哭的伤心也不敢问。
大丫回了县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就进了府。
日子依旧像往常一样,不知不觉到了五月初二这一天。
今天是大丫的生辰,前段日子,屋里的姐姐生辰,她父母给做了一件衣裳。
她很是羡慕,这可等来等去,等到生辰这天,还是没等到自己爹娘送东西过来。
大丫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吃。坐在厨房烧火的位置,边哭边吃了起来。
“你哭什么?面不好吃吗?”
大丫抬起头,看见一个同她差不多的男孩,手里提着一条鱼。
躲在这里被发现,大丫有点恼羞成怒。
“管你什么事?你是哪里来的小厮,厨房可不是你来的地方,鱼放那里便是,快些出去。”
“好厉害的丫头,你还没回答我,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男孩猜测道,毕竟一个小丫鬟,被人欺负也很正常。
大丫看他不罢休,低声说了句:“想家了。”
便不再说话。
男孩看大丫不再开口,倒是放下鱼,就离开了。
从那天生辰遇见男孩之后,大丫再也没有去过厨房。
“最近少年倒是迷上了钓鱼,天天往厨房里送鱼,那鱼倒是新鲜。”
大丫在水渠边洗着衣服,听着一旁几个姐姐的谈话。
忽然想起来那天遇见的男孩,衣服穿着与寻常的小厮不同,应该是少爷身边的书童。
那天大丫只顾得生气,如今却悄悄感慨,那个小厮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大丫甩了甩手里的水,擦了擦汗。起身将装衣服的盆端起,往洗浆房走。
“咦,这不是那日哭鼻子的丫头吗?原来是洗浆房的丫头,怪不得这几日看不到她。”
男孩手里提着鱼,站在厨房院门口,看着大丫进了洗浆房。
这日,大丫在渠边洗着衣服。一块石头掉进了水里,水花溅起差点弄湿了她的衣服。
大丫抬头一看,是那日那个提鱼的小厮。
“你做什么?”
“原来你是洗浆房的啊!你叫什么名字?”
“春花。”
大丫嘴里蹦出两个字,就不理他,接着洗衣服。
“听着像府里取的,你本来叫什么?”
大丫听了这话不知道怎么答,她从小到大别人都叫她大丫。
“大丫,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大丫。”
“噢,那你能跟我聊聊天吗?”
“你不去少爷面前服侍了?”
男孩听这话一愣,随即应道:“少爷最近爱钓鱼,不让我陪着。”
两个人年岁差不多大,少年人的心性,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大丫知道了,他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很受宠。
男孩知道了,她哭的那日是她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