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烟背后骤然降下一片冷汗,缓慢的转动眼球,却见“师父”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虫族的事情。
不对...不对劲...
眼前的人看似神情激动的讲话,眼底却没有任何表情,易烟甚至在他那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杀机——
易烟只不过轻轻转动了一下眼球,那“师父”的眼珠便立刻转向了她,一阵尖锐的攻击感直戳向她的心脏。
还好她反应及时,紧紧掐着自己手心,努力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师父,那...那我们现在四周危机四伏,我们应该怎么办呀,我好害怕...”
“徒儿别怕,只要你吃下为师这颗解毒丸,此后便不会惧怕那些强大的...!!”
“咚!”
极强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平地乍起,转眼间,易烟便消失了。
“强大的虫族...?徒儿?徒儿你去哪里了?”
见易烟消失,“黄旭”眯起眼睛,四处寻找起来。
“乖乖徒儿不听话的藏起来了,找到了可是有~惩~罚~哦~~~~~”
随着黄旭诡异的声线响起,原本宽大的洞府也逐渐抽象变形,扭曲成为了另一个涵洞。
而就在黄旭背后不出三丈的位置,易烟正冷着脸看着这位“黄旭师父”。
好厉害的幻术,怪不得易刚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还把着这恶心的虫子当成美男来宠爱。
若无幻金的提示,她可能被骗着吃下那毒丸才能发现不对。
到那时候,便一切都晚了。
“哦~~”
“黄旭”突然眯起了眼睛。
“原来小乖乖徒儿躲在这里了~”
“刹——咔咔咔咔咔——”
那原本朝涵洞口而去的人影毫无征兆的扭转脖颈,两条尖锐的口器朝易烟的方向直直刺来!
流光闪过,幻金如同一条闪电一般刺出,牢牢夹住了那两条带刺的口器。
“小东西,没想到你还算有些本事,不过接下来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啦~”
甜腻的腔调突兀的结束,黑色迷雾骤然蔓延,一股刺鼻的气味强硬的涌入了易烟的喉口。
一切仿佛都陷入了寂静。
“唳——!”
万籁俱寂之时,黑暗藏匿的角落中,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随之落下的粘稠液体同时划破了黑暗的幕布。
密密麻麻的的黑色碎块如同冰雹般重重砸下,混合着粘稠的液体,铺满了一地。
穿着红色法衣的易烟手持一对利刃,低低垂着眼眸,脊背挺得笔直。
虽然身上也无可避免的沾上了粘稠的液体,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带着一股飒爽质感。
“起。”
朱唇轻起,不过轻轻呢喃,四周顿生火焰万丈!
莹莹白火却透露着森然寒意,那坚不可摧的黑色残骸,不过坚持了一息的时间,便化为了一缕飞灰。
“啧,原来只是派了个小喽啰来对付我啊...”
易烟惋惜的拍了拍手指间染上的飞灰,左右看了看。
幻境已破,四周恢复了原本的景象。
大殿不是真实的,涵洞也不是。
这里,居然已经到了叁芪域外的乱葬岗。
想来早在“黄旭”拉住她手臂的那一刻,幻境便生效了,以至于她误以为坐在了金鹏的背上,以至于她以为这里是学校的后山。
只是虫子或许不知道,学院背靠霖磐森林西侧,那里是一片平原罢了。
所以这里原本应该还有埋伏?
易烟心中紧绷,手里紧紧握住尖刀,警惕的弯腰伏在了墓碑后。
乱葬岗四周坑坑洼洼,墓碑歪斜不平,一眼望去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等等,这乱葬岗怎么没有尽头!?
易烟后背紧紧贴在后方的无字碑上,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大。
她找不到这个幻境的阵眼。
“烟烟。”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后方传来,顿时惊的易烟汗毛倒竖!
能生活物的幻境,她该如何打破?
“烟烟,你忘记我了吗?”
我当然记得你,可是你居然会出现在这虫族的幻境中!
易烟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缓缓转过身去。
一张苍白的脸此刻就立在墓碑的后方,阴恻恻的冲易烟笑了起来。
“琅翼,你为何...”
没错,易烟第一次从狗洞逃离易家,就是为了去乱葬岗找枉死的侍女琅翼!
此刻她居然会出现在这乱葬岗幻境中!!
“烟烟,和我走吧,虫族的大人们愿意因为我放你一条生路,允许我带你出去了,快和我离开吧!”
看着琅翼那熟悉的笑脸,易烟却遍体生寒。
易烟和琅翼有着两人之间独特的小秘密。
琅翼其实是一头成年的灵兽——狼。
她的发根有些灰白,寻常人都以为是她年纪渐长所以白头,但是易烟知道她不是。
琅翼本体的内层软毛是漂亮的白灰色,所以她化为人形也有一层浅浅的银白色。
她头发唯一一次完全变成黑色,是那日为她挡下易澜庭的鞭子,又抗住了易贤发狠的怒火那日。
琅翼离开了她,头发也彻底变成了正常颜色。
这就说明——眼前的这个“琅翼”并不来源于自己的记忆而衍生的幻境,而是虫族也见过琅翼最后一面!
若是单纯靠自己的记忆提纯出的形象诱惑她,绝对不会选择她记忆中琅翼的遗容。
易烟不敢去想,琅翼的尸首究竟在虫族那里遭受了多少灾难,才被搜刮出了和自己有关的记忆。
“烟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见那苍白的手指即将搭上自己的肩膀,易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阵眼,居然在琅翼的脖颈。
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其实就是想看她虐杀亲人?
到底...
手指不安的搭在刀柄,易烟却迟迟无法出手。
在犹豫的最后一瞬间,易烟看到了琅翼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幻金毫不犹豫的落下了。
在琅翼的身体倒下的那一瞬间,至阴骤然拉起,易烟肩上扛起琅翼的身体,如同一根利剑一般向前冲去。
在她身后,那荒凉的乱葬岗,如同粉末一般破碎了。
“琅翼,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