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乐呵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毕竟台阶有限。
纵使郑正新在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后的第一秒钟就立马放慢了脚步，还是很快就看清楚了那张被李秀言薅着头发不能动弹的脸。
哪怕他很不想承认，甚至头皮发麻的想调头就走，却依旧改变不了自家那口子是这场戏的主角之一的事实。
陆爱国几步走到妻女身边，上下打量了下两人，确保两人没有吃亏，这才松了口气。
李秀言跟陆溪忙着收拾曹桂芳，没时间搭理陆爱国。
倒是曹桂芳余光瞥见了陆爱国，激动得不行：“陆爱国，快让你家疯婆娘松开！要不然，你们就是以多欺少，见我家那口子不在，三个人合着欺负我一个！”
闻言，陆溪瞥了眼一直躲在门边，没敢出声的郑小慧，冷哼了一声。
陆爱国本来没想着要动手，顶多就是打算一直站在妻女旁边，护着她们不让她们吃亏，被曹桂芳这么一吵吵，瞬间改变了主意。
转头看了眼爬得比乌龟还慢的郑正新，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提步往楼梯口走去。
郑正新对上了陆爱国的冷眼，知道这下是躲不过去了，大手抹了把脸，瓷声瓷气的冲曹桂芳吼道：“曹桂芳！你是一天不给我折腾点事出来身体不舒服是不？”
“做错了什么，赶紧的，给李秀言同志道个歉！”
转头又对李秀言赔笑道：“李秀言同志，我家这口子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代她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等郑正新把话说完，陆爱国一把将他拖到跟前，抵到墙上，挥舞着大拳头比在他鼻尖上，仿佛只要他动一下，拳头就会落在他脸上似的。
陆溪蹙了下眉，见周围的人被郑正新这话挑拨的闹哄哄的，暗骂了句他不做人。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她妈妈不容人呗，一点小事也要闹到家门口？
不原谅他家就是没肚量的小人？
又见爸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郑正新是在这儿给他们挖坑，立马从出租屋里弄了点辣椒水蘸在手指上，轻轻揉了下眼睛四周。
眼眶瞬间变红，眼泪说流就流：“爸妈，要不算了吧？你们别跟曹婶婶郑叔叔吵了，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把家里的年货拿来给曹婶婶。不就是一大早四点爬起来冒着寒风去排队吗？”
“大不了，我明天再多穿点，三点就爬起来去排队，只是，又要辛苦爸爸跟大哥，再多陪我排几天队了。”
说着，又啜泣了几声：“曹婶婶说得对，反正我是个闲人，只会搁家里吃白饭，什么都不多，只有时间多。”
“我就应该被冷风吹，我就应该被人堵楼梯间，我就应该乖乖的把年货给曹婶婶，毕竟，她是长辈，要我的年货，是看得起我。我怎么能拒绝呢？我真是不应该！”
见大家伙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陆溪故作轻松一笑，用手擦了下眼泪，可眼泪不听话，跟水龙头里的水似的哗哗往下流。
“可我不后悔，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响应政策号召，下乡建设农村。”
“可我不后悔今天拒绝了曹婶婶，我只是心疼我爸妈，我想着我要是能早一天把年货买齐了，我爸跟我哥就能多睡一天早觉。”
“他两辛苦啊，因为不放心我一个姑娘家家的三四点去排队，所以每天陪着我一块去排队，到了上班时间就直接去上班。从早上三四点起床一直熬，熬到晚上七八九十点才能睡。”
“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熬啊！”
说完，陆溪一把握住曹桂芳的肩膀，涕泗横流的说：“曹婶婶，对不起，我这就去把家里的年货都搬你家来，都是我的错，我……”
一楼的张大爷擦了擦眼泪，生怕她真的回去拿年货，急忙止住她的话头：“孩子，你不用回去拿年货，今儿这事儿，你一点错也没有！张爷爷给你做主！”
要真说有错，就错在陆溪的辈分小又懂事，这才让姓曹的有了倚老卖老的机会去欺负孩子。
可比起辈分跟年龄，这楼里，谁能比得过他啊？
陆爱国跟李秀言松开了手，围到陆溪身边，眼里是又心疼又自责：“溪溪，都是爸妈没用……”
张大爷见陆溪一家被郑正新夫妇欺负成这样，咳嗽了声，背着手问郑正新：“郑家小子，你倒是跟我说说，这陆家大闺女哪里做错了啊！是心疼爸妈哥嫂有错啊？还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错了？”
四五十岁了还被人叫小子，可见张大爷的态度了。
郑正新被张大爷最后那句话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也不敢耍心眼，老老实实道：“陆家没错，是我家这位错了！”
转头对曹桂芳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给陆家的人道歉！”
曹桂芳当然不愿意跟陆家道歉了，可她根本不敢反抗郑正新的话，她自己没工作，家里全靠郑正新。
只得不情不愿的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
不料陆溪连连摆手：“婶子，你不想道歉可以不道歉的。”
张大爷怒了：“让你道歉不是让你当大爷。黑着个脸，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我都没听见你说什么，陆家能听得见？郑家小子，这就是你家的态度？”
郑正新觉得自己的脸被丢到了姥姥家，咬牙切齿的踹了下曹桂芳：“大点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曹桂芳头皮一阵发麻，每次郑正新露出这副表情就是她要挨打的时候了，急忙挤出小脸：“李秀言，陆爱国，我……”
不等曹桂芳把话说完，李秀言笑着对张大爷说道：“张大爷，今儿谢谢你了，改天上家里喝茶！我家溪溪被吓到了，我先带闺女回家了。”
至于曹桂芳，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
受委屈的是她闺女，对着她跟陆爱国道什么歉？
这么没诚意的道歉，不要也罢！
郑正新强笑着对张大爷说道：“张大爷，您看……”
张大爷摇了摇头，没理郑正新，下楼了。
心里却想着：这个郑正新，可真不是个什么好鸟，净整些臭水沟里的烂玩意儿，瞧瞧，都把陆家那大闺女欺负成啥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