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安妮听到“砰”地一声。
佣人走进房间,把周安妮叫醒,“周先生说要带你见个朋友,快准备准备。”
她把窗帘拉开后,就关上了房门。
周安妮猛地睁开眼,被窗外刺眼的光刺得眯起眼睛。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随便扒拉了套衣服穿上,整理了下头发,就开门去客厅。
昨晚,吴璟邺送她到大堂泊车的地方,正好被周向光看见了,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儿地问吴先生这、吴先生那。
“吴先生有没有跟你提起他爷爷在世时跟咱们家定下的亲事?”
“没有。”
“那你们都聊了什么?”
“他说送我几个蛋糕吃。”
周向光的眼睛一下亮了,“说明他对你是有意思的。”
“.......”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磕她和吴璟邺的cp呢......
客厅沙发上,周向光已经西装革履地坐那儿了,正举着手机跟另一头的人打着视频电话。
看他一脸笑容,语气松弛的样子,应该是在和家人视频。
看到周安妮后,他的笑容收了几分。
他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吧。”
周安妮跟着他,饥肠辘辘地坐上车。
昨晚她就没吃什么东西,早上又没吃早餐。
一路上,周向光都没什么话,自顾自划着手机。
周安妮看向窗外,胃里和心里都感到一阵空虚。
离开公路,车开上山,在一处低调的石门前停下。
两人下车,一个年迈的女人开门出来,“这边请。”
他们迈过门坎,里边是一个别致的小庭院,非常安静,中间有一口长着青苔的井。
从外头看,庭院很小,没想到,里面却很深。
经过一排关着的房间,到了最底,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头供着几个神像。
周安妮跟着周向光,走进一间茶室,里头两面通透,光线特别好。
正中间茶台内侧,坐着一个穿着白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
周安妮一看,是昨天见过的“邱叔叔”,邱天。
“来啦。”
他语气亲切,边招呼他们,边示意门外的助理把门关上。
周向光赞叹道,“邱先生,你这地方不错。”
他把一边的椅子拉开,让周安妮坐下。
邱天抬手,拿起茶壶,清澈的茶水倒在精致的瓷杯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安妮,今年才十九吧?”
周安妮捧着茶杯吹了两口气,慢半拍才点点头,“嗯。”
周向光看了眼她,对邱天补充道,“按身份证上的日期,很快就20了。”
“那是大姑娘了。”
等周安妮啜了口杯中的茶后,邱天像平常长辈关心小辈那样自然地问,“昨天跟璟邺见面,感觉怎么样?”
周安妮对上他温和的目光,莫名放松了一些。
“吴先生应该是个很绅士的人,但总感觉有些......距离感。”
邱天替她满上茶杯,“璟邺从小就不太爱说话,性格也比较严肃,不过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也就熟了,是不是?”
周安妮听着他低沉又有节奏感的语调,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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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写字楼,总裁办公室内。
吴璟邺把Tony连夜整理的资料放回桌面的一角,一手勾着杯子的手柄,若有所思。
根据资料显示,周安妮三年前被送进A市市郊的孤儿院,两年后被周家收养,在那之前,她不叫周安妮。
Tony说,查不到她在哪儿长大的,也查不到是谁把她送进孤儿院的。
吴璟邺说没关系。
因为他知道。
原来这些年她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他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周向光找她来替周安娜跟自己联姻,难道是有意为之?
应该不是,那段时间的事,只有杨叔和一很小部分人知道,周向光、或者他背后的人都绝不可能知道。
说起这桩几十年前定下的婚约,吴璟邺颇感荒谬。
那时,吴璟邺的爷爷——吴老先生和周向光的父亲是很铁的兄弟,说好了如果将来有孙子孙女,就让他们结婚,做真正的一家人。
现在两位老人都去世了,这种联姻已然毫无意义。
周家无非是想借着老一辈的情谊,想要攀上吴氏这颗大树。
可惜周向光的女儿周安娜是个自由散漫又任性的人,从小就被周向光和她妈宠坏了,一听要让她干家族联姻这种老掉牙的事,连夜就带着男朋友离家出走了......
无可奈何,周向光只能去孤儿院领养了个女儿,碰碰运气。
吴老先生去世前立下遗嘱,未来孙媳妇有权获得5%的吴氏股权,5%的吴氏股权换成现金,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周向光是一个要死面子、虚伪至极的男人,很在乎A市圈子里那群人怎么评价他。现在放下身段,急冲冲要联姻,不太正常。
这几年在A市,和周家走得最近的,就是邱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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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光和邱天又天南地北,聊了些有的没的。
周安妮坐在一旁,吃了几块茶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这时,邱天投来目光,她便抬头与他对视。
他和蔼一笑道,“安妮想不想和璟邺订婚?”
这个邱天似乎对他们俩的事格外上心,问来问去,还是绕着吴璟邺这个中心。
难道又是个磕cp的?
周安妮没太思考就说,“就算我想,吴先生也不一定同意,跟我结婚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吧?”
两个男人沉默了片刻。
邱天喝了口茶说,“别去想他能获得什么,你要想想看,自己能获得什么?”
她能获得什么?
这她就更想不到了。
“想不到能获得什么的话,也可以想想有什么可失去的。”
邱天轻轻提起小巧的茶壶,往周安妮的杯子里倒。
小小的茶杯很快就满了,但邱天没有停止。
茶水溢到桌面上,一滩水流到边缘,滴滴答答地,落在周安妮的膝盖上。
周安妮连忙往后坐,惊讶地抬头看邱天,他却面不改色,轻飘飘收起茶壶,放回茶台上,声音愈发低沉,“现在大环境越来越不好,听说你之前住的那家孤儿院,最近也有些经营困难。”
周安妮的心提了起来。
三年前,那家孤儿院收留了她,让她有机会上学,里面的老师和孩子都待她很好,她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平静难忘的日子。
“要是向光停止赞助,他们可能就彻底撑不下去了,这种情况,我们是不希望发生的。”他又看向周向光,“是吧?”
周向光只能应和,“当然。”
“安妮,现在想和吴璟邺结婚了吗?”
周安妮紧闭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她没想到邱天会拿孤儿院威胁她。
邱天抿了口茶,瞥了她一眼。
室内温和的光照下,她的白得近乎透明,没化妆,更加深了她纯净的一面,她的眼睛很美,会让人不自觉地陷进那一汪清澈中......
只需要一点小插曲。
也许,让她意外怀上吴璟邺的孩子?
女人的美貌或周家和吴氏那点渊源,都不可靠。
邱天只相信,只有把人拉进漩涡,才能完全控制住。
他的脸上的笑纹褶皱突然一松,周安妮的手臂上平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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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是目前吴氏股东中,对吴璟邺威胁最大的人。
三年前,吴璟邺差点在他的操作下失去吴氏的继承权,不得已离开吴氏、离开A市。
邱天很快接管了一切,可惜太过急功近利,一次次股权稀释后,被吴璟邺钻了空子。
吴璟邺重新回到牌桌上,但邱天的势力仍没扫除干净,常常利用与他勾结的高层、股东抛出一两个炸弹、烟雾弹。
这么下去,吴氏多方面都会被牵连。
邱天让周向光把女儿嫁给他,一定是想间接控制那5%的股权,顺便在他身边插个眼。
周向光是一枚棋子,而周安妮是棋子的棋子,处境危险。
邱天想要控制一个人替他当牛做马,手段可以阴狠到极致。
想到这点,吴璟邺闭了闭眼。
这时,乔竹敲门进来,“老板,有您的电话。”
“谁。”
“周向光的千金,周小姐。”
昨晚,她加了他的微信,今天却打工作电话找他,这号码是谁给她的?
周向光,还是邱天?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问她什么事。”
作为邱天的棋子,她会怎么接近讨好他呢?
理智上他应该远离这个陷阱。
吴璟邺感到有些烦躁,烦躁下却似乎是一颗跃动的心。
乔竹在他面前接起电话,语调轻快地回应着,“好的周小姐,没问题,我转述一下,稍后回复。”
吴璟邺问,“她找我什么事?”
“周小姐邀请您明天下午去看她们大学舞蹈社团的义演,好像是胡桃夹子芭蕾舞剧中的一幕,周小姐说她们排练了很久,希望您能赏脸。”
“哦,对了。”
吴璟邺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屈握紧,“什么?”
“她问您蛋糕怎么还没送,她馋得不行了。”
关上门后,乔回拨周安妮的电话。
“您好周小姐,我是吴先生的助理乔竹。”
“对的,咱们刚通过电话。”
“以后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找我就行了。”
“明天的义演,吴先生说......”
“当然没有!”
“吴先生明天会准时参加。”
“还有蛋糕,上午就做好了,我现在马上安排公馆的人送过去。”
“好嘞好嘞,您客气了,拜拜!”
结束通话,乔竹坐回工位。
他跟着吴璟邺已经快三年了,有时还是猜不透老板在想什么。
比如刚才,他对周小姐得来电好像很不耐烦,最后答应得却又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