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华区,牯岭街。
沈萤在收拾屋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起。“请问沈萤小姐在吗?”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您哪位。”
“你好,沈小姐。我是何尊的父亲。”
沈萤诧异;“何伯伯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你到舍下吃顿便饭,你看方便吗?”
沈萤犹豫,什么都没做,已经心虚起来。伯父伯母就像是照妖镜,邪不胜正。无事不登三宝殿,见面干嘛!
“我就在你家楼下。”
这简直不给选择的余地,沈萤不由得呆愣在原地,可见老一辈人只顾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似乎也不懂得什么叫提前预约。
细细想来,也有可能有何尊的意思,知道沈萤刻意回避着自己,故此用了这一招。
沈萤直接想跑路,奈何邀请人已经在楼下,一味拒绝显得非常不尊重长辈。又觉得非常麻烦,见了面少不得要向伯父伯母交代身世,如同查户口一般。
假设他们问沈萤“令尊令堂”的职业,难道沈萤要直接告诉他们“我阿爸是个名副其实的赌狗混子,我妈妈是退休上岸曾经特种行业的从业人员?”
再比如他们问我“怎么没有在本省念大学?”总不能说“因为内地读书便宜所以努力考出去。”这种话。
终于明白为什么影视剧俗套剧情经常有人冒充拥有高贵身份,为的是不是就是一个少点尴尬?沈萤确实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也曾为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
不过目前也没有高攀任何人的念头,所以也不想要向任何人交代自己的前世今生八辈祖宗。
转念又一想,毕竟何尊拯救了自己家,如果不是他慷慨解囊,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沉沦。
“得得得,死就死吧”带着这个念头,总不好叫他在楼下久等,沈萤火速换衣出门。
刚下楼便看见一位五六十岁的绅士站在一部加长型豪华轿车旁边,不认识的车标,就觉得很气派。
何伯伯作风属于浪漫的老派作风,装扮异常考究,全身搭配齐全,透着一种含蓄的富贵气质,两鬓微白,身材高大。
车子开向阳明山顶,全程沈萤静默,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吴家大宅,从进大门开始,庭院旖旎美丽的花花草草,欧式中式的布置相得益彰,进屋一看,自是美轮美奂,不需多说。
几个白衣黑裤的佣人穿梭在五中,男佣人懂规矩,放下茶杯立刻退出,沈萤有点尴尬,并不习惯被他人服侍。
坐下没多久,从楼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是的盘发,古典又时髦。一丝不乱,一身灰绿色的宽身套装,没有任何首饰,只在手上带了一串紫檀木的手串。
她很美,很富态,但是又流露出精明。
正在沈萤研究他的时候,吴伯伯向沈萤介绍;“这是内人。”
沈萤心中失笑,他们家的家风是否太守旧了一些?称妻子为内人,拙荆。所以,应该称何尊是犬子吧。
吴伯母由远至近,拉住沈萤的手,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仿佛认识很久熟悉的不得了一样,非常热络的地问东问西。
吴伯伯坐下只饮了一口茶,便说道:“你好好招呼沈小姐,我进书房休息一下,诶,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顿了顿,吴伯伯似乎想起什么:“通知厨房菜单改一下,斯灵不带吃鱼。”
“知道了知道了。”吴伯母连声答应着。“斯灵不吃鱼,榭儿不吃鹅肝,阿尊不吃胡萝卜。”
何尊这时才慢悠悠的下来,穿的非常正式,穿着一整套的燕尾服,还打着领结。
天哪。
“打扮一下打扮了这么久,怎么穿的像去奔丧一样?”吴伯母看着儿子又是喜欢又是埋怨地说。
“不想穿休闲装了,你了。”何尊似是意有所指地看了沈萤一眼,脸居然红了!
沈萤看到何尊何尊这个墨阳,忽然又觉得非常可爱,仿佛那些十五六岁的男生,“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换上帅气西装”一般。
不过第一次见到吴伯母而已,接踵而来的问题使沈萤无法回答。
“阿尊时常提起你呢。”
“呦,得见过沈小姐,才知道什么是美人。”
“我这个儿子也真是,怎么从来不把你带回家呢?”
“预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你们俩度蜜月,去海边好吗,马尔代夫?阿尊说起来你喜欢童话氛围——丹麦或者希腊也很好。”
…………
尽管沈萤告诉她不下十次,自己与何尊只是普通朋友,清似水明如镜的纯友谊。可何伯母仍是有话要问;“沈萤,又男朋友啦?”
“没有。”沈萤摇头。
何伯母对沈萤的回答好像是非常满意得很,放下一颗心来,忍都忍不住。双手抱着膝头,一直笑吟吟的看着沈萤。
有点带着势在必得然而又毛骨悚然的凝视感,这一关不好过。
何伯母有些一厢情愿。明显偏心与沈萤,对她另眼相看,所以认为沈萤对何尊也会如此,何尊继承了母亲的天真。
“那不如让我们早些将你俩的婚事办了。”何伯母轻轻拍了拍沈萤的手。
“伯母……你真的是误会了。”沈萤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机又被笑呵呵的何伯母拉住坐回来。
“啧,这孩子还害臊呢,女孩子啊,矜持点是对的,但是这天底下的道理啊,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不要怕羞。”
沈萤现在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脚底正在疯狂进行房地产建设。
何伯母尚存旧时温情,不想现在的都市人,个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隔壁邻居就算抹脖子跳楼也能熟视无睹的自顾自拍视频发社交媒体。然而何伯母的热情却使得沈萤非常难堪。
被长辈不断地称赞,天上有地下无,叫他儿子撞大运遇到了。听得沈萤自己好像都有点飘了。十分过意不去,总也不能自己口出狂言出言自贬诋毁,一时语塞。
幸亏这个时候顾斯灵和汪榭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