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预报说台北被台风尾浅浅的扫到了,现实是下了一场暴雨。风很大,吹得伞沿翻转过去,沈萤根本收不拢伞。任由吹雨淋这瘦瘦的身躯。满脸满眼都是水,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也许,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时候,才反而是美好的,看的太清楚了只有失望。还是慢慢在路上走着,看着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泡在污水中。走着走着再一次从胸腔发出一声叹息,随后又打了一个寒颤。沈萤自己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心寒还是发抖。
离家门口还有两米,沈萤大声呼唤;“妈妈!我回来了。”
家门很快就开了,妈妈迎上来,满眼都是极力想藏都藏不住的询问。
浑身湿透的沈萤,站在门边整理那把伞,叛逆的伞沿纵欲被野蛮版本的沈萤制服,可是钢丝伞骨夹住了手指,没有疼痛感,只是默默抽回手指,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进屋。
“没有我。”沈萤完整的意思的,银行发放的私人贷款名单上没有自己名字。
妈妈则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哦”了一声就把擦头发的毛巾递给沈萤,就转身回厨房洗碗,厨房哗啦哗啦的水声中传来妈妈的话:“没有的话就先算了,没事的,不急的。慢慢来。”
沈萤闻言神经质的狂笑起来:“是啊,不算了还能怎么样。这件事像不像古早默片,一个人冒雨顶风的在奔波,结果还是身一忙白忙活。”边站在客厅里擦头发,边自言自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沈萤不求大任,只求安定温饱,也这么难!”
“哇咔咔,没想到我的文言文这么好!”自恋一番后,又开始哄然大笑。
妈妈完全听到了这些话,没有出声。
沈萤脱掉身上这件名贵的香奈儿连衣裙,换上舒适的运动装,摸着刚换下来的湿漉漉的奢华布料,轻轻地说;“锦服美裳,终是错付了。”
当时为了办贷款的事情,还专门去借了一身名牌套装。希望给银行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希望让他们觉得我有偿还能力。
“阿爸呢”沈萤心里盘算着倒是不怕向银行贷款,毕竟是明面的借上努力还,不是像阿爸那种识人不清被忽悠的高利贷。正想着,沈萤向妈妈问阿爸的行踪。
“他啊,出去了,说是去想办法去了。”妈妈鄙夷的说;“能想到什么办法?无非是找个由头出去打麻将,摸牌九,打帕青哥去了。”听罢,沈萤怔怔的发呆。不由得有点担心在这个天气出门的阿爸,忽然之间涌上一股恨意,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他!我恨他!”
“你终于倒是明白了我的心情啊。”
“算了,一切都是命,你也想开点,想想是老天爷给你的考研。”妈妈说完后转身走到床边看雨景了。
沈萤怪叫一声:“好端端的,老天呀干嘛要考验我啊,要我以后干什么大事?”
“哎呀,乖女,你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如今世上,活在当下,同学们也有一大堆忧愁,他们每个人都说烦死了,愁死了,前途又不知怎样,父母又不了解她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就是失业,再加上恋爱问题,爱吧,怕遇人不淑。不爱吧,又孤单寂寞得发慌……反正,一个人的问题是一堆问题,俩人一起不就是面对一大堆问题。……
活着,简直太难了……
但是,同学们这些烦恼都是正常的,正大光明的,唯独沈萤的烦恼是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自己就胆怯了,也不敢向任何人倾诉。
“我恨你们!”沈萤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必须发泄出来,歇斯底里的质问着妈妈:“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你们为什么这么不争气?我才二十岁?为什么要承受你们的这些烦恼?”
妈妈脸色苍白的看着我:“这样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又恨起我来,你说说看我的日子难道比你过得好?谁让你那么爱你阿爸?好赖不分的给债务越滚越大,遇到这种麻烦才是晦气!”
一听这些话,沈萤忍不住鼻酸,是啊是啊,他们虽然可恨,但是确实自己唯一的亲人。然而这些恨却是源于自己心内的爱。
抓起手袋又冲出家门。
“乖女外面还在下雨啊!”
这句话从身后传来,沈萤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