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穗身体怔了下,脚下虚晃一步,这就是燕谡?
怎么伤成这样?
桃枝赶紧搀住她,看着病态娇弱的美人,我生犹怜。
“小姐只是一个奴才,你身体还没恢复,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桃枝扫了眼杂草堆上的男人,看样子是不行了,虽然于心不忍,但终究是他的命。
“奴才怎么了,好歹是一条命,难道眼睁睁的看他去死?”
贺穗赶紧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好有气。
“桃枝,赶紧去请沈太医。”
“你们两个赶紧把这里收拾下,另外再去拿床棉被。”
桃枝还想再说什么,便被贺穗呵斥一声,“你们还不赶紧的?难不成真的看他死?”
“这事若是传出去,别人好说我们相府苛待下人了。”
三人也没再犹豫,一路小跑离开马厩。
贺穗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男人,虽然一身脏污,但眉眼间难掩英气。
不过可能长久的营养不良,燕谡整个人看上去面黄肌瘦的。
犹豫几秒,她将身上的狐裘斗篷解开披在了燕谡身上,随后又从商城里兑换了几粒小药丸喂给男人。
无奈,燕谡的嘴巴闭的很紧,药丸怎么也送不进去。
贺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道:
“燕谡,你放心,有我在,你会没事的,把药吃了。”
燕谡听着耳边传来的那阵温婉女声,娇娇弱弱的,想睁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干涸的嘴唇轻轻的蠕动几下,贺穗顺势将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马厩外面寒风袭来,贺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燕谡如同死灰一般的脸色有所好转,她也放下心来。
等了一会,沈太医便匆匆赶来,待看到贺穗,不由得愣了一下。
几天之前还垂垂将死的相府千金,今天竟有这般气色,还真是让人吃惊。
桃枝一看贺穗的斗篷给了那个下人,赶紧上前搀住贺穗。
“小姐,你怎么把斗篷给他了,就是个下人而已。”
她小声埋怨道,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么冷的天还把斗篷给了这个奴才,万一生病可怎么办。
“我的身体无碍,麻烦沈太医给他瞧瞧。”
沈太医应了声,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下男人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燕谡胸口处的箭被折断了,箭镞留在身体里,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流脓了,甚至出现了腐肉。
“沈太医,怎么样,这伤能治吧?”
贺穗自是看到了伤口,没想到这么严重,生生扛了这么多天,这得多疼啊。
沈太医摇摇头,“难办啊,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拖了这么久,我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救活。”
“不行,一定要救活他!”
贺穗不容置喙很是强硬的说道。
沈太医和其他人诧异的看着她,相府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下人了。
似是察觉到不妥,贺穗赶紧解释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次我死里逃生,曾跟菩萨发誓,以后一定要多行善事,现在府上出了这种事,又让我看到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沈太医,你务必尽全力救治他。”
沈太医一听这话也不敢懈怠,放下医药箱就开始清理伤口。
伴随着沈太医将那跟血肉嵌在一起的箭镞拔出来,燕谡直接痛醒了。
他抬手想要去按胸口,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
“别乱动,太医正在给你处理伤口,放心,不会有事的。”
燕谡顺着声音看过去,眼前的女子一袭浅蓝色上衣,肤如上等白瓷,螓首蛾眉,秀目清澈似秋水,只是面颊显瘦,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
他一时觉得自己肯定是死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温柔的跟他说话。
沈太医将创口的腐肉脓血清理干净后,又开始上药。
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身体也忍不住蜷缩起来。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你这人,命还真是大,若不是你家大小姐,你肯定是活不过今天了。”
沈太医一边说一边缠着绷带。
不断袭来的疼痛让燕谡意识逐渐清醒,他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
救他的就是眼前的相府千金贺穗,那个像是皎月一般的大小姐。
看着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斗篷早已沾染上血污,他不由得眉心轻跳。
桃枝不满的瞪着他,“你这奴才可真是不识好歹,小姐救了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吗?”
燕谡脸色苍白,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情绪晦暗不明,他看了贺穗一眼,微微垂眸,“奴才感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贺穗微微颔首,“无妨,你终归是相府的人,我既看到就不会做事不理,只不过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燕谡惨白的薄唇抿了抿没有说话,贺穗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个下人,冷声道:
“你们说!”
两个下人也没想到之前弱柳扶风一样的大小姐怎么今天这么盛气凌人了。
其中一个下人咽了咽口水,紧张道:
“前几天大少爷带他去冬猎的时候受的伤……”
“受伤了为什么不请大夫瞧瞧,活生生的一个人挨了这么多天你们于心何忍?”
贺穗忍不住质问道,没想到相府的人这么没人味,就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但凡是个体弱的,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下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但心底暗想大小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下人月钱就那么多,哪有多余的钱请大夫呢?
桃枝看着动怒的贺穗,赶紧规劝道:
“小姐,这事不能怪他们,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请大夫也得需要很多钱,就算能治他也没钱治啊。”
同为下人,她可是深有体会,虽然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月钱也比这些普通下人高,但是生病了只要能扛过去她坚决不请大夫。
“我去找阿凌,为什么带去的人受伤了却不管不问。”
贺穗有些生气,人命难道在金钱面前就这么一文不值?
燕谡垂着眼眸,声音低沉道:
“奴才贱命一条,能为大少爷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大小姐不必因为我的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