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苏、苏嘉树。”
“年龄。”
“28岁。”
“怎么来的这儿?”
“……我不知道。”
“昨晚干什么了?”
“喝、喝酒?”
“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一个人在外面喝酒——不犯法吧?”
俞味和颜悦色的看向他。
“一个人在外面喝酒确实不犯法,但喝醉了满大街唱歌扰民你觉得违不违法?”
醒了酒的苏嘉树有些窘迫,两腿并拢,小学生听课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就差给他一个小饭桌了。
“我不记得了……”
“我告诉你你怎么来的这儿。”
俞味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是硬爬上我们的车子,死皮赖脸跟我们回来的!”
“是……这样的吗?”
“没错!”俞味重重点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昨天自己为什么要把苏嘉树带回来。
可能是看着一个大汉跌跌撞撞的在路上放声高歌这个画面有些太过于滑稽了。
对综艺人才可抓错不肯放过的俞味才心里一动,把他给捡了回来。
现在不那么上头了,自然有些后悔。
还好昨晚应该只有俞味一个人清醒着,也没人会反驳他。
苏嘉树左右看了看,又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可以付房费。”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在狭小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屋子里到现在还是酒气熏天。
新风系统开了一晚上都不管用。
现在,乔棱正趴在桌子上嗦面:“小冲,给我拿点儿醋!”
薛小冲正要起身,俞味回头骂道:“让他自己去啊!使唤人干什么!”
乔棱摸了摸鼻子:“你X的,我怎么知道你的醋放哪儿了?”
不过也不恼,站起身来,颠颠儿的去厨房找去了。
俞味接着问:“你这眼窝怎么回事?”
苏嘉树脸上除了那道疤,还新添了一个乌黑的熊猫眼。
俞味还觉得奇怪呢,明明昨晚回来时候好好的。
难道是因为天色太暗了,他没注意?
这苏嘉树倒是有点儿印象。
但他没好意思说是晚上哭的时候挨的揍。
瞧乔棱一脸自然的表情,明显是昨晚喝大断片了,压根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
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嘟嘟囔囔的搪塞了过去。
最后来到了俞味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怎么到滨海来了呢?”
薛小冲跟上就说:“对啊,你不是四川人吗?”
苏嘉树难堪中带了些讶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播都市娱乐新闻的嘛,我妈特别喜欢你。你不在电视台了啊?”
“……唉。”
苏嘉树嘴巴张动了几下,最后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你们也看到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早上起来洗了脸,洗去了脸上的遮瑕和粉底,那道疤看起来更明显了。
掉了痂,露出还没完全愈合的粉色。
“我这样……还怎么播新闻?”
“到底怎么回事?”
苏嘉树摇了摇头:“说来话长。”
这是一次好心导致的人生颠覆。
大概一个多月前,就是俞味刚进节目组不久,苏嘉树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情。
一个大姐从麻将馆中扭出她的丈夫,一手拿刀一手扯着丈夫的领子。
她的丈夫个子不大,身形也不强壮。
可能是害怕大姐手里的刀真砍到自己的身上,所以就算被扯的踉踉跄跄的,那丈夫也没挣扎。
被大姐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什么“家里的钱都要被你赌完了”、“幺妹的读书也不管”、“老娘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在这里摸大腿”之类的。
本来苏嘉树并不打算管,因为麻将而引发的争吵在川渝地区简直是太普遍了。
可那大姐手里的刀太渗人了,挥舞几下,刀尖都对着她丈夫。
那丈夫嘴也不饶人,就算这样了还是喋喋不休。
周围的人举起手机来录像,还录到了苏嘉树的脸。
苏嘉树真担心如果没人拦一下的话,改天两人就要上社会新闻了。
而在视频中出现过的苏嘉树,也可能会因为没有上前阻止而被道德绑架遭受网络暴力。
他播惯了都市新闻,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于是本着心中那些许的社会责任感,他走上前去,试图把两人分开。
结果刚薅住那大姐,她丈夫反手一巴掌摔在了苏嘉树的脸上!
“我跟我婆娘闹着玩,要你管什么闲事!”
苏嘉树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的,当时二话没说,就要上去跟男人干仗。
然后那大姐就慌忙来拦,三人争夺之际,一没注意——
苏嘉树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刀就戳脸上了。”
俞味等人听得精彩,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倒霉了吧?”
“谁说不是呢?”
“后来怎么处理的?”
“后来警察来了,给我送了医院。那夫妻俩不承认是当街行凶,只是说闹着玩的,没想到我会窜出来。”
苏嘉树无精打采的说道:“后来赔了点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我从小就是不留疤痕的体质,这次包的严实,以为没多深,结果拆纱布的时候才发现,差点给我脸皮削掉半截。”
他眨眨眼睛,眼圈又红了。
“那夫妻俩说闹着玩的,我见义勇为就申请不下来,脸上还留这么大一块疤……”
苏嘉树扁扁嘴,小珍珠往下直掉,停不了一点儿。
“刚上晚间新闻播了两天就出了这事儿,疤长的连粉都盖不住,领导要调我去广播台播夜间情感故事呜呜呜呜……”
俞味还是头一次听男人哭的这么凄惨。
不过他也能理解。
眼见着已经成为地方电视台一哥了,还这么年轻——一转眼变曾小贤了!这叫什么个事儿!
几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薛小冲给老妈发消息:你爱的方正小伙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播广播?”
苏嘉树只是摇头:“还没想好,我来滨海看看我姨妈。”
“姨妈呢?”
“姨妈腿摔断了呜呜呜呜……”
他抱着膝盖嚎啕大哭:“我刚来滨海,姨妈就从楼上滚下来,把腿摔断了!”
“我是不是扫把星啊呜呜呜呜!”
乔棱一惊。
面无表情的抱起自己的面碗,缓慢的向远处的桌子挪去。
俞味心里哂笑:你跟他睡了一晚上,要真是扫把星早就倒霉——
还没反应过来,乔棱脚下像是被绊了一下。
连人带着满满的面汤碗摔在了地上。
“……”
?
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