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旁的壁画人不同，眼神灵动有神，嘴角微翘带着一抹笑意，缓缓走向了尸劫仙虚影站定在他身侧。
虚影似有所感，也没看来人轻声道：“棺灵，你陪伴我万载光阴，已经够久了，往后你可随心去往任何地方。她也是你选定之人，便跟着那小家伙一起离开这里吧。”
棺灵看着悬浮在空的棺材，他唇角依旧带笑。
“确实是够久了，久到都遗忘你与我一样不过都是灵罢了。”
尸劫仙虚影闻言，身体猛然一颤。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之言。
“你在说……什么灵？”
此时，他的指诀已然打完，眸光黑沉看着身侧男子。
棺灵笑而不语。
虚影静默在原地。
这一刻，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本尊寂灭之日将近，留传承之种于此地，哎，得赶紧去找红眼老怪多要些养颜丹，可别在寂灭后废了本尊美貌。
——嗯，传承地总算打造成了，小鳌，小鳌！你给本尊过来！不许再偷吃本尊的孩子们！听到没有？！罚你镇压此地万载，等待有缘人。
——闲暇无事便与你们讲讲本尊成道之路，本尊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天骄，不知本尊寂灭后，谁能接下本尊传承，可万不能让人辱没本尊之法道。
——咦，竟生出灵来？着实稀奇！虽尚未开智，但往后棺灵有灵作伴倒不算孤单。
——尔等切记！寝陋者不传！什么？要是容貌无颜，心地纯善又当如何？自然扔他出去！纯善与本尊传承有何关系？容貌第一，尔等切记此事。
……
虚影僵硬在原地。
一幕幕画面走马观花，在他眼前闪过。
许久后，他似是想通了所有的一切，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尸劫仙！尸劫仙！哈哈哈哈哈……区区万载光阴，我却遗忘本心！”
笑了许久，笑到虚影都弯下了腰。
笑到他脸颊带泪，让那张妖异惑人的面容带了点可怜。
“难怪……难怪我独自守在这万载，你都不曾与我说过一句话，直到传承者出现你才现身。无非我不是主人罢了，你才不认我。
难怪我离开不了这里，难怪我不爱自称本尊，难怪……”
他深吸口气，苦涩道：“‘尸傀吾束，吾即是苍生而万世太平’，原来最后这句话并非是主人在自夸，而是在指我，我是古墓中所有尸傀灵息结合所化的灵。”
棺灵静静听他说完，微笑颔首道：“你明白就好，使命已成，你也可与我一起与传承者离开。”
虚影继续苦笑，“是，我是会跟你离开，待传承彻底结束，我会彻底消散于世间，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传承之种啊。
原来，我，一直都不是我。”
棺灵看着他悲伤的脸，摇头道：“你是在埋怨主人吗？其实主人并未想过你真的会诞生出来。
你与我都很了解主人，他本就是随性之人，造出此地不过是他觉得高兴，认为可以做便做了。什么传承后继有人，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拍了拍虚影的肩膀，“老弟啊，你要是不愿我也不强求，传承之事我会教导，也是主人给我说过的另一条选择。
虽然我教导的可能没有你这尸灵更透彻，但也不算埋没了主人的术法。”
“呃……不行！”
虚影本来还挺悲伤，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
怎么说他深受尸劫仙影响数万年，性格上多少与尸劫仙相似。
尸劫仙本就是自负又自恋的仙神，最看不得自己的成名之术被人给糟蹋了。
他立即道：“罢了，你不过是跟在主人身边颇久的棺灵，怎能与我相提并论，融合罢了，等那小家伙接受传承，相信她不会辱没便好。”
“好。”棺灵露出得逞微笑。
这段对话被躺在棺材里的南终听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棺灵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这货不是个好灵啊！
连深受尸劫仙影响的尸灵都给忽悠瘸了，可见他也没少忽悠尸劫仙本人吧！
想到尸灵刚才说的话，南终也是一阵无言。
“我还以为那块黑色石头才是传承之种，没想到那道虚影才是。”
文云蓁一愣，“阿南，你在说什么？什么虚影才是？”
南终把外头尸灵和棺灵的对话给她说了一遍。
文云蓁皱眉道：“尸灵这是被利用了？”
南终道：“也不是，他本就诞生于此，要是他离开了，古墓便不复存在，他走不掉的。”
“好吧，那什么尸傀吾束，万世太平的，尸灵为什么说是指他呢？
他既已修行数万载，要是解开束缚离开这里，出去还不是任他逍遥，什么传承不传承的，都与他无甚关系。”
对于第一个问题，南终很想说，其实是尸灵想太多。
以目前对尸劫仙的了解，那就是祂纯夸自己的话。
根本没有任何代指谁的意思。
至于后面尸灵解开束缚离开这里，南终则摇头道：“不会，尸灵深受尸劫仙影响，为了能传承祂的成名之道，尸灵必会坚决贯彻下去。
更何况，尸劫仙又不是傻的，明知自己养出来的灵修为不低，还任由他施为。”
“那阿南你是不是已有约束尸灵的法子了？”
“嗯。”南终只应了声没再多说。
其实二人能存活到现在，已是生死之交。
但南终还是觉得没必要什么都说，这事自己心里清楚便好。
文云蓁知道她的顾虑，也很识趣的没多问。
空间安静没多久。
南终看到外面视线一暗，这具棺材散尽了最后的金色光辉，整个古墓彻底化为了黑暗的虚无。
而那些壁画美人们早拖着棺材，隐匿于黑暗中，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