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淡蓝色虚空屏幕,屏幕时不时闪烁,中央的三字格外的亮眼。
【死机中……】
“吴敬梓(儒林作者),吴大老爷,你不要搞我好不好。”
范进要哭了,这种地狱开局,好不容易来了个系统,竟然还死机了。
按道理来讲,他应该是要穿越到明朝的,毕竟这本书就是写的明朝。
当然,虽然还有借明朝讽刺清朝的原因,但也应该穿越到是乾隆年间过日子才对。
可为什么是道光年间啊??
“条件不符合?这什么狗屁条件啊?”范进看着闪烁的屏幕,欲哭无泪。
无形的屏幕闪烁着,只有范进一人可见,随后发生变化,上面的三个字消退,新出现另一行蓝字。
【系统开启条件:两广总督 宿主当前:山东学道】
【请宿主尽快达成条件!】
范进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变化,不敢相信:
“两广总督???两广总督,系统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绑错人了吧?”
然而那个屏幕上的字体依旧闪烁,只是再经过几十秒后,整片屏幕消失了。
范进看着消失的系统屏幕,一惊,问道:“系统?系统??”
黑暗的房间内什么寂静,安静的落针可闻,他的脑海中再未出现任何声音。
范进的身体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了床头上,双眼有些无神。
“两广总督,两广总督……”他喃喃的念着。
系统开启的太过于苛刻,简直让人根本不可能完成。
在汉人当朝的年代,总督的任选条件都无比苛刻。
更何况还是神经衰弱的满清时期,那简直是处处防着外族人。
总督必须要按照三种大类条件进行筛选:出身、民族、履历,必须满足其中两项。
出身,必须是进士出身,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大考试,并且名列前茅才能取得进士身份。
原因很简单,君君臣臣,奴化思想。
这一点,他当前是满足的,毕竟是山东学道,省教育厅厅长,皇帝让砍自己老子都愿意。
其二,便是民族,只能是满族,或者当朝皇帝亲近之人。
可是他TM的是一介汉人啊,并且现在还在山东,离皇帝千远万远,不要说亲近了,就算是靠近都难。
更何况,古代进士之后的官员如果被外派了,总得来说,要么就是被挤,要么就是短期外巡。
而像范进这种,都在外面当大官了,那肯定就是被挤出去了,或者皇帝不想亲近,觉得范进没有眼力劲,而外放的。
所以,这一点几乎被封死了。
那就只剩下履历。
那这就更不可能,按照范进前世的记忆,纵观整个清朝到覆灭,担任总督的人要么就是拥兵千万,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类似于诸侯了,皇帝有点管不住了。
要么就是巡抚出身,就是一省之长,掌管一省的政务,军事以及经济。
因为总督与巡抚的区别就是管几个省的问题,职务大多类似,所以巡抚相当于就是总督的候选人。
还有就是,外放的将军、总兵、尚书以及六部的副部长“侍郎”。
可范进呢?
一个学道,一个管教育的老书生,按职权计量公式,权力弱的很,只能决定一个人当不当秀才,秀才之上的举人,贡士等根本无能为力。
不沾钱,不沾权,不占兵,相当于废柴。
他根本不可能当上巡抚,那就更不用谈当上总督了。
范进陷入了绝望之中,刚穿越至此,就顶着无比强大的压力。
“老爷,明天秋闱结束,你就可以回去看看夫人了。”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道门缝,一道柔弱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翠花轻扶在门上,趴在门缝上,月光照在她晶莹的发丝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精灵。
范进一懵,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现在正在济南府监考院试,明天就可以出结果了。
“翠花,你进来找个地方睡吧,别待在外面了。”
秋闱虽然是在八月,已经不冷了,但是让一个小姑娘守在门外,终究是不安全。
……
翌日
想了一晚上的范进,终究还是走出了门。
关于“曾剃头”是怎么当上两江总督的,他也想了,可是发现自己也不可能做不到。
那个时候是正值天平天国叛乱,咸丰皇帝刚刚吃了大败仗,而剃头哥的手中刚好就有三十万湘兵!
“唉,不想了。”
范进摇了摇头,甩干净思想,来到了那三棚考场。
每一棚考场下,隔开坐在各种年纪的人,有少年童子,也有中年男子,年纪层次不一。
不知为何,当范进看到那些上了四十岁还在济南的大棚中奋笔疾书的老书生后,心里不由得一酸。
“想来,应该是前身想到了自己的缘故,五十多年才中秀才,真是……悲催。”
范进摇了摇头,最后越过这些棚子,走进了堂内。
紧接着,其他幕客,从省城中征集选拔过来的人也进入了各自的幕房当中。
毕竟有这么多考生,监考官还是要齐全的。
范进在堂中坐下。
不久后,所有的卷子都被收齐了,分发在了各处。
将卷子一个个打开看。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
净是些君君臣臣,礼义孝廉之类的话,文章晦涩难懂,或者浮于表面,或不重实际。
此时,范进的脑海中闪过大量的杂七杂八的思想,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他便依照着自己的思维,对着每一份卷子自然而然的批阅。
时间如水,很快,桌子上的卷子只剩下最后一份。
范进将其拿起,眼睛立刻微微收缩了一下。
卷子上工整又有力的写着一个名字,上官恩。
“竟然是这小子??!”范进一懵,他没有想到自己主持的这一届乡试竟然能出这样一头大鱼。
关于上官恩,他熟啊。
道光年间第一宰相,威压朝野穆党郭佳·穆彰阿眼前的红人,最后可是被委任军机大臣、刑部尚书之职。
TM的正国级大佬。
范进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电流,好似抓到了什么,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涌上他的心头。
这上管恩或许不能让他做到两广总督,但是有一人行啊。
他的老大:穆彰阿。
此人是道光年间的第一权臣,第一宰相!几乎整个内阁和军机处都是他的人,简直是皇帝老二。
但这都不怎么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穆彰阿,贪!结党营私,专搞官场腐败。
漕道运盐,运军粮贪就算了,还运鸦片,运大烟,可以说,大清亡不亡,他根本不在意,他只要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兴奋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你们去叫这个上官恩进来。”范进对着左右侍从道。
有想法立刻实施,他从不墨迹。
左右领命,不一会儿,就有一人走到了堂中。
那童生,少年模样,仪表端庄,衣冠楚楚,看起来十分谦逊。
“学生,拜见范学道大人。”他当即跪下来,行磕头大礼。
范进眼前一亮,这小子挺上道啊,该跪跪,一点都不含糊。
不过,他还是要装一装,淡淡说道:“起来吧。”
上官恩连忙站起,十分温顺的站在范进的前面,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范进屏退左右,将上官恩叫到了侧房,待将房门关紧后,他咳了一声,瞥了上官恩一眼,道:
“你觉得你这次院试能中吗?”
上官恩连忙摆手,好似大难临头一般,道:“草民不知,草民根本不敢妄加揣测大人的心思。”
范进忽然一叹,道:“此次院试,来参加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想要中秀才,难啊。”
上官恩见范进忽然一叹,当即明白了范进的意思,扑通一声又跪下了,磕起头来,道:
“大人,我虽年少,但自幼就苦读经书,寒冬腊月,大雪满地,我都不敢停息,懈怠。”
“我自幼家贫,全家都给予我厚望,若能中秀才,那大人就是我天大的恩人,是再造之恩,再生父母。”
他说着说着甚至哭了起来,开始掩面而泣。
范进眉头一挑,好歹他也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人,哪能看不出这上官恩说话是真是假。
更何况,他又不是没长眼睛,你身上穿的怎么样,又不是看不出,你还贫困?
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这上官恩要是不机灵,也不可能在那大清朝堂混下去。
范进又咳了一声,笑道:“没想到童生你这么苦,我若让你做此次院试的第一名,你该如何对我?”
上官恩一下子将头抬起来了,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掩饰住,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眼前的老头感动了,还要让他做院试第一。
紧接着他又痛苦流涕起来,道:
“恩师大恩,上官没齿难忘,若是他日有所成就,必然不会忘记恩师大恩。”
范进见状,也不恼,走了上去,笑着扶起上官恩后,随后脸色渐渐严肃,道:“你可知,若你他日没有报答恩情会如何?”
原本心里美滋滋的上官恩咯噔一下,连忙道:“怎么会?弟子有所成就后,一定报答。”
范进脸上带着笑意,拍着上官恩的肩膀道:“我大清最讲礼法,极为看重君臣,师徒之情,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违背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恩将稚嫩的脸庞甩了甩。
范进一笑,道:“因为违背此情理者,已经被朝廷各级官员暗中肃清了,不论那人身居何位,还是有何种靠山,都会遭到整个朝堂的抵制,前途毁尽。”
前途尽毁…上官恩闻言,脸色一白,他就是为了当官才参加科举的,可不想凭空遭此大难。
“不忠不义之人,是所有官儒都厌弃的。”
范进微笑,走到了案牍边,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继续道:
“而被清理出官场的不义子弟,不重师道的不孝子弟,要么无脸见世人而自尽了,要么,则被地方唾弃,屈辱至死。”
“小恩啊,你看着点。”说着,他走了回来,拍了下上官恩的肩膀。
上官恩被这一拍,脚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连忙害怕道:
“弟子不敢,弟子不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范学道之恩,弟子磨齿难忘,只要他日学道有要求,我必然满足!”
这次他是真害怕了,毕竟从小所接触的一切就是告诉他重君臣之道,重孝道,重师道。
而今,一位学道,地位如此之高,只稍弱于巡抚的人给他讲这些,必然会对他造成极为强大的冲击。
试想,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可能想到这也可能是不一定事情呢?
毕竟,若他日真位高权重,在朝廷中帮了,那是锦上添花,就算不帮,也无人敢说什么。
但可惜,现在的上官恩还是太小了,只是一个苦读了十几年书的机灵小孩罢了。
小样,哥还搞不定你?
范进脸色露出微笑,这一次再将上官恩扶起。
很明显,这一次的上官恩,眼神比先前真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