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嫣身体猛地一颤,脑子里像是有一道惊雷,轰的炸裂开来!
他的声音很慢,很慢,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怎么不说话了?
女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僵硬极了。
她无从思考,以至于开口时磕磕绊绊,“是不是我哥哥……跟你说过什么了?”
“不是。”
“那你是……你是……”
“你房间里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我看过了。”
池嫣恍然觉醒。
她曾经记得裴西宴与她说过,他在她的房间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而后他又问她,在他们的相处过程中,她对他是不是有隐瞒的事。
当时池嫣信誓旦旦的说,或许有些小事,但绝对没有原则性的大事。
那时候裴西宴告诉她,让她再想想,想明白了再跟他说。
所以……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了这个她一直深藏在暗处,不见天光的秘密?
他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竟然忍了这么久?
池嫣无法想象这一切!
裴西宴听着电话的那头的沉默,心里分明像是在被刀割,被火烧,可是他的声音仍然很平静。
这个时候,他不想吓到她。
“所以,现在可以跟我聊聊,上一辈子的我了吗?”
上一辈子。
一桩桩往事,在脑海里浮现,池嫣本以为遥远的一切,却在突然之间变得清晰起来,宛若昨日,历历在目。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开得了口?
她颤声问他,“前世今生的事,你不觉得很荒谬吗?如果我告诉你,那个笔记本的所有内容都是我脑子进水,是我乱写乱画,异想天开,你会相信我吗?”
毕竟她做过实验了。
当她一再与池淮州坦诚‘重生’这事时,池淮州的态度一如既往。
总觉得她脑子抽了,进水了。
尽管池嫣当时觉得十分难堪,可她总觉得,池淮州的脑回路,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偏偏裴西宴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现在还那么认真,执着的问她要上辈子的‘事’。
他依旧是慢条斯理般的清晰:“比起前世今生,我觉得你在归国回来后的那场同学聚会上,推开我的那扇包厢门,朝我奔过来,撞入我怀里,亲吻我这种事要更荒谬。”
有关那日那一幕的每一个细节,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池嫣心口闷闷的,像是有浪潮一样翻涌而过,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不留痕迹的放缓着呼吸,试图撇开那些凌乱的思绪,她努力地在编织着一个又一个她向往的美梦。
“如果你非要听听前世的故事,那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阿宴哥哥,我们前世……很好,很恩爱,虽然在我22岁那年归国后,我们的关系还不是很好,但是在我25岁那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后来,我们生了三个孩子 ,第一个是男孩,第二……是一对双胞胎,是女孩,是你喜欢的女孩……”
“你发誓。”
池嫣愕然,“你说什么?”
“我要你发誓,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池嫣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
可他却云淡风轻,“如果你骗我,那这一辈子,我将不得善终。”
“裴西宴!”池嫣匆匆打住他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发誓!”
“你不敢?”
是啊,不敢。
尽管那样一个誓言,看上去只是口头上的说说而已,无关痛痒。
可经历过前世今生这样荒诞离奇的事情后,池嫣不得不相信,一个誓言,也极有可能一语成谶。
她甚至仍清楚地记得上一辈子,在她二十四岁生日那年,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没想到在她二十五岁那年就成了真。
那时她恨透了他。
也厌倦了被他日复一日囚禁在那一座富丽堂皇的庄园中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和悲痛,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她砸掉了那个摆在她面前,用玫瑰花点缀的生日蛋糕,红着眼眶朝他吼,‘裴西宴,你这条疯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我希望我离开的那一天,就是你不得好死的日子!”
后来,他的确没有善终。
双目失明,自杀而亡……
全是为了她。
池嫣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当然,她也会想起他弯下腰身,捡起地上那个残缺的蛋糕,用指尖蘸过一抹香甜的奶油,放到舌尖,尝尝味道的模样。
“这么甜的蛋糕,你怎么会不喜欢吃呢?”
“我好喜欢。”
“……”
白色的奶油遍布她不着衣物的全身。
奶白的颜色 与她肌肤的白嫩,几乎是要融为一体。
他满意的瞧着他的作品,在她的哭泣和挣扎中,俯下身来一口一口的尝。
向来厌恶甜食的他,却将那个他花了一天时间,亲手给她制作的生日蛋糕,吃的一干二净。
回忆越陷越深。
那些画面也越发栩栩如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裴西宴在那一刻,突然读懂了她所有的情绪。
可是,他却仍然执意要撕开那些不堪痛苦的过往。
“嫣嫣,不要停,继续说。”
她真的不想再提及那些过去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是么?”他似乎有的是耐心,慢慢的跟她周旋,试探。
在这方面,池嫣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他几乎只要一秒的时间,就可以掐住她的软肋。
“既然我们上辈子那么美好,那愿我们这辈子也同上辈子……一模一样吧。”
“裴西宴!”
“不好吗?”
“……”
池嫣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她始终无法处之淡然。
她孤注一掷,耗尽所有气力的负隅抵抗,最终,却还是落得个溃败的下场。
女人纤瘦的身子缓缓的靠着一面墙滑了下去,软绵绵的蜷缩在角落里。
“这种事情,在电话你说,你不觉得……太随便了吗?”她轻轻的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无法掩饰她心中的悲楚和凄凉,“阿宴哥哥,我要见你,我要当着你的面,跟你说。”
池嫣没有想到此刻的自己,还会有如此之大的勇气。
当然,她也不会想到,一直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将她逼得节节败退的男人,此刻却突然没了勇气和底气。
“今天晚上我在玫瑰庄园等你。”
*
傍晚时分,池嫣去到了玫瑰庄园。
陈姐看到池嫣的到来是又惊又喜。
池嫣有些不安的问,“陈姐,他呢?”
“你是说裴先生吗?”陈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裴先生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常住在这边,他这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回来过了。”
“哦。”池嫣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往楼上走。
陈姐步伐紧紧的跟在她的后边:“要不,池小姐,你给裴先生打个电话吧?”
“不用了。”
陈姐还想说点什么,却见池嫣进了卧房,再也没有出来过。
约莫到了晚上十一点,一辆黑色宾利才驶入玫瑰庄园的车库。
裴西宴将车熄了火,却还坐在车上好一阵。
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抽了两根烟。
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一声响动,裴西宴拿起一看,是陈姐发来的短信。
她说,池嫣已经等了五个小时了。
终于,裴西宴掐了手中的烟,下车。
当他推开那扇卧房门时,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他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宛若自己突然去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屋里,一片幽暗。
只有靠近床头的地方,亮了一盏微弱泛黄的壁灯。
裴西宴看着洗过澡的女人,穿着一身睡裙,躺在床上。
她本来是睡着了的,可睡得不大安稳,他开门时发出的那阵轻微动静,还是在一瞬间,就将她弄醒了。
她感觉到身边有一道影子,带着潜伏的压迫感将她笼住。
一种近乎爆裂的情绪在昏暗中涌动。
可是却又被他们彼此硬生生地克制,按捺。
裴西宴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那双幽黯的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池嫣在心里琢磨着,这个时候……他会不会也有一瞬间的想法,像哥哥一样把她当成脑子进水的笨蛋,又或者奇奇怪怪的外星人?
就在池嫣胡思乱想之际,她感觉有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俯身,朝她压了下来,将她圈在他的一方天地。
分明他什么都还没做,池嫣却有些缺氧,心跳迅速加快,浑身都在发烫。
“不是要当着我的面,跟我说吗?”他声音很轻,却又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尖,“我现在就在这,说吧。”
池嫣仔细的想了想。
既然躺在这张床上,那就……从这张床上说起吧。
她伸手,从床边拿过一根艳红的绳,似乎是早有准备。
“现在会绑吗?”
他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绑住我的手。”她又扯着挂在他脖子上的领带,“蒙眼,你也会的。”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你,在这张床上,最喜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