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狄山岭在五楼的办公室,狄山岭进入套间,莫逸信坐在沙发上给烧水壶加满水,按下电源开关。过了几分钟,狄山岭拿了一条香烟出来,拆开一包,点燃一只放在嘴里抽,吐了一口烟,放松下来,说“这胎尸的事比较麻烦,先放下不说吧,文局要跟市局汇报决策。”
“昨天下午,何建军打电话又发脾气,说那个叫张倾女人直接跑到区纪委去反映情况,闹得不可开交,还扬言马上到上级部门反映问题。”
莫逸信说“这很正常,如果这女的怀孕了,当然去找孩子他爹解决了,孩子爹不管也就只有拿他的公职身份说理,不奇怪。”
狄山岭说“这也不是个事儿,还要想办法解决,何建军马上要疯了。”
莫逸信说“我看过何建军的八字,他有此一劫。”
狄山岭说“别逗了,有那么严重吗?不过就是交个女朋友,发生个关系,解决生理需求,又不少啥东西,又不是米缸,挖一勺少一勺。”
莫逸信说“说的轻巧。经书上说的很清楚,子、父、财、官、兄、祖六亲,对于男人来说,女人就等于妻财,得到女人就等同于得到财帛,得到财帛必生官非。我看他的情况劫数难逃,花点钱摆平算了。”
狄山岭说“如果花钱能摆平的话,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对方可能有更大的目的。”
莫逸信说“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得与失的问题,都是应在他自己身上,又何必外人来承担,他享受了,就要失去,只索取,不贡献,就是耍流氓。跟天道相悖逆。”
狄山岭一听,急眼了,瞪着眼大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那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他妈的把我弄哭了,让我丢丢人,你想干啥!”
莫逸信看他这么着急,温和的笑了笑“这种改变他人因果报应的事,最好不要管,你帮了别人,损你的寿命。天道轮回,在每个人身体上都是定律,你帮他就损你。”
狄山岭陡然站起身,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人家来报案了,你得管吧,你天天拿着工资不干活也不行。”
莫逸信说“为什么是我去干这个事,为什么不交给别人做,我还想活个一百多岁呢。到时候去山上建个道观,好好研究研究中国古老哲学,也挺好的!”
狄山岭听老莫这么一说,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不让别人干,之前不是小张接的案件吗,他办不成才让你来搞。你这兄弟交起来怎么这么难啊!”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又想流泪。
莫逸信看不得这个,赶紧说“别这样嘛!你急成这样子干嘛呢!”“这事还要看他个人的德行,他以前积德,就会好些!”“帮他也要有分寸!”
狄山岭听他这么一说,情绪也缓和了,说“那啥时候动手?”
莫逸信说“明天吧!这两天有点累,晚上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动手吧!”
“你让何建军通知对方谈判,把谈判地点告诉我们,我带人过去。我来安排方案。”
狄山岭说“好吧!就这样。”
莫逸信离开狄山岭办公室,一看天还早,想散散步,就顺着广场北路向东一直走到东三环,再向南,绕到南三环,转了一大圈,两个多小时,步行了两万多步,回到家中休息。
次日一大早六点钟,莫逸信接到狄山岭的电话,说何建军已经让他的同学老于约了张倾,上午十点钟在张倾老家鄢陵县一个茶馆见面。
莫逸信联系了老于,让他自己想办法赶到见面地点,依约定与张倾见面。
他们两个随时电话联系,如果不方便,就发信息沟通。
老莫给罗宇翔、陈冬打电话,让他们在分局等候,叫上一个女民警跟随,七点半准时出发,开车去许昌鄢陵。
莫逸信赶紧梳洗完毕,来到分局,七点钟食堂开饭。他叫上罗宇翔、陈冬和那位陪同抓人的女民警一起到食堂吃完早饭,七点半钟准时从分局出发,前往鄢陵。
到鄢陵县距离79公里左右,驾车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九点十分到达鄢陵县的人民路,约定见面的茶馆就在这附近。
莫逸信给老于打电话,老于已经驾驶车辆提前赶到,刚好来到约定的凤翔茶楼,开了一个包间,还没跟张倾联系。老莫让他抓紧时间联系张倾见面,见到面后,悄悄发信息报告一下,然后尽量拖住张倾,这边随时上去抓人。
莫逸信让罗宇翔把车开到凤翔茶楼附近,老莫让他把车停在一个路口拐角处,从茶馆方向看过来视线正好被遮挡,莫逸信下了车,叫上那名女民警陪同,步行到茶楼附近研判地形。
凤翔茶楼位于人民路北侧,大门朝南,这个位置处在偏郊区,路上车辆稀少,行人也少,人走在路上目标很明显,不易隐藏。老莫看看这环境,估摸着,只要里外配合,让老于拖住张倾,这边人迅速上到房间抓人就行了。如果提前进入茶馆埋伏,这个时间点客人较少,对方容易起疑,谈判人先不来,提前安排他人踩点或者是嫌疑人与茶馆经营人员有联系,容易暴露身份。这就是战略战术的问题,人员稀少的环境,一旦出现生面孔或者人数骤然增多的反常情况,容易让人生疑。选择这样的场所是动过脑筋的,说明对方是有反侦察意识的。
踩点完毕,老莫一看表,九点三十五分,他回到车旁分配一下任务,让罗宇翔和女民警一组,步行到茶馆隔壁的门店,找一个适合的点,短时间等候,并盯紧茶馆门口,保持信息联络,要观察几个重点,第一是要看到对方谈判人员上楼;第二是等待信息,莫逸信接到老于见到张倾的信息后,会发信息给罗宇翔,立即上楼抓人;第三,这一组还要观察抓捕对象的随行人员情况,以便随时改变抓捕方案;老莫自己的任务是在外围控制,观察周围是否有可疑人员或可疑车辆,随时应变。陈冬则负责驾车,应对嫌疑人逃逸的情况。
行动九点四十分开始。
罗宇翔发信息确认,他已经到了茶馆旁边的百货商店门口,正盯着茶馆门口。老莫顺着马路牙子,向前走,逐渐接近茶馆。九点五十五分,老莫接到罗宇翔的信息“嫌疑人已经上楼,单独一个人”。老莫回复“盯紧”。紧接着,老于的信息到了“见到张倾本人”。老莫心想,这下简单了,上去抓人就正是时候。准备给罗宇翔发信息,突然发现,对向缓缓驶来一辆银灰色别克车,没有挂车牌,而且,紧贴着右侧人行道缓慢行驶,停在正对着凤翔茶馆大门的马路牙子下面,没有熄火,甚是可疑。
透过前挡风玻璃隐约能看到正副驾驶座上坐着两个人,老莫想凑近看看,缓慢贴近,左顾右盼,佯装路人,当走到距离这辆汽车有十米的地方时,这辆汽车“轰”的一声,拉高油门,原地调头,加速往东,疾驰而去。老莫一愕,赶忙回过神来,发信息给罗宇翔“动手”,再看那辆没牌别克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莫没有大的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四处看看,等待,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还跟着鹰隼。怕那辆别克汽车是虚张声势,再开回来。过了十分钟左右,罗宇翔和那名女民警带着一个穿短裙的年轻女子从茶馆大门走出来,老于在后边跟着,老莫向四周再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状况,才走过去与他们汇合。
老莫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可爱,小可爱也看着他,一脸的无辜、呆萌,老莫说“先回去吧!”又转向老于,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自行离开。陈冬正好把车开过来停下,老莫等罗宇翔和女民警把小可爱带上车,才上了车。陈冬驾驶车辆往回赶。
路上,莫逸信给狄山岭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狄山岭很高兴,老莫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明白把嫌疑人带回去其实是麻烦的开始,从这一刻起就要受法律程序的约束,一切对嫌疑人采取的措施必须合法合规,必须严格执行办案程序规定,还要保证嫌疑人的人身安全。
行程还算顺利。
十二点三十分左右,老莫等人带着小可爱回到分局。罗宇翔、陈冬把小可爱带到一楼办公室,交给其他侦查员看管,然后叫上那位女民警,跟老莫一起来到食堂简单吃了中午饭,陈冬给小可爱盛了饭拿过去,不能让她饿着。
下午一点半,老莫、罗宇翔和陈冬一起来到一楼另外的办公室,要商量下步工作,主要是预审。
罗宇翔说“哥!要不你先去休息下,睡个午觉,我先来问问她。”
莫逸信说“这跑了一路,你也很累吧!”罗宇翔说“我年轻,能扛得住。”
事实如此,这些年轻的侦查员的精力充沛,不是莫逸信能比的。
莫逸信说“先做三件事,第一是安排两名女民警对她搜身,仔细一些;第二是询问她的真实身份。第三是询问她是否怀孕,如果她执意说怀孕,就安排人带她去医院做孕检,做完孕检再继续讯问。这样可以落实清楚两件事,如果能证明她说瞎话,也可以震慑她一下。”
罗宇翔说“放心吧!哥,等你休息完,估计她就老实交代了!”
老莫心里乐开了花,说“好好!我们罗队魅力无限,可以快速征服小可爱。”
陈冬附和说“翔哥威武,不战而屈人之兵,必成大器。”
罗宇翔和陈冬笑骂着离开,去开展工作。
老莫闭上眼,大脑中回放了一遍影像,过滤了一下,没有发现急需做的事,就关上办公室门,躺在长沙发上,慢慢入眠。
一觉醒来,莫逸信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办公室空调吹得原因,抹抹眼睛,没有立刻起身,闭目养了一会神。又睁开眼睛,看向窗户外边,天色有些暗,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也没人来打扰他。伸伸懒腰,站起来,拔掉手机充电线,拿起一看,五点二十了,晕,这一觉睡了三个小时,不错不错,精神回复不少。
不知道罗宇翔那边进展如何了。
莫逸信走出自己的办公室,顺着走廊来到五中队办公室,门关着,老莫轻轻推开一条门缝,侧着脸往里看。看到罗宇翔正背对着门,坐在电脑旁,旁边坐着张倾,还有一位女民警在旁边陪同讯问,罗宇翔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讯问,还不时发出大声呵斥,而张倾好整以暇,应对自然。看来讯问过程不是预想的那样顺利。
不能打断他的讯问。
罗宇翔本身是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打断他会伤害他的职业自尊心,还是等他结束了再说。预审工作是需要悟性的,是个启蒙、锻炼悟性的过程,心战、心证是特殊的心理过程,一般人少有这样的经历。
莫逸信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茶水,放在办公桌上。上专案以来,很少回来坐,桌子上还算干净,放了一沓书,上面第一本是《四定法》,莫逸信随手拿起这本书,这本书是一名公安战线的专家所编写的,莫逸信没有看过,但基本了解其中的内容,他认识那名专家。
他翻开两页,笑了笑,他曾多次参加这本书的作者主持的专案会议,开会时间经常拖延,一个会议室坐二三十个人,从晚上八点一直开到凌晨,参会的人怨声载道,一说起这位专家,人们就会讲个段子。
“关于这个案件的作案人数,至少一人,也不排除两人,三人以上也有可能……”这么一说,好像是适用于所有案件,除非不是人干的。既然案发了,肯定得有人去做,至少一人,难道还有“半人”作案,从一人到无穷多说完了,所有答案都包括在内,所以判断永远正确,一人作案也不错,两人作案我也没排除,三人以上作案的话我也说了,怎么样!是不是很专业?
莫逸信想起一起特大案件,就想发笑,那次就是这位专家掉链子的典型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