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时辰的脚程,她的一双老腿都要断掉了。
看着衣着仍然光鲜的甄傲薇和甄溪知两兄妹两人,她便气打得不往一处来,一脸恶狠狠的骂道,“你们两个是死的吗?为什么不知道护着点祖母,甄傲薇,还不赶紧的,为祖母捶捶背,捏捏腿。”
看着谭氏仍然作威作福的样子,甄傲薇由心底的对她厌恶。
苍尘想让这些人成为打开血阵的炮灰,甄傲薇也不会阻拦。
毕竟,各人自有天命,别人要作死,就不要上赶着往前耽误人家找死了。
有一段话,甄溪知相当喜欢。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蘘肿。
骂一句海阔天空,打一顿延年益寿。
拒绝精神内耗,有事直接发疯,格局瞬间打开。
所以,谭氏话音刚落,甄傲薇便捏着自己的双手,将指节按得啪啪响,她缓缓的走向了谭氏的跟前,强忍住扑面而来,腐臭的刺鼻味儿,居高临下望着谭氏,“谭氏,你再把方才的话讲一遍?”
只要她敢说,甄傲薇必定会让她后悔长了舌头。
看着甄傲薇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谭氏立刻手脚并用,十分灵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脚下健步如风,仿佛后面是地狱归来的恶鬼一般,赶紧跑向了甄屹川的身后,气冲冲的怒骂,“老大,你是死了吗?长辈仍然在世,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辈在此作威作福!你还不赶紧管一管。”
甄屹川听罢,看向了那些漠不关心的官差们,皱着眉头,“傲薇,你如今这般模样,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若是让别人瞧了去,今后你还如何嫁人。”
谭氏也在后头,煽风点火,“活该这个小贱人嫁不出去,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哪里正经的门户还敢娶她。”
他们只是被贬为庶民,又不是流放,还是可以正经婚配的。
古代人最重视女子的名节及名声,常常以此规范束缚着女子,大多女子都是苦不堪言。
“孝?”
甄傲薇听罢,一脸轻笑,“你配吗?谭氏,你莫不是忘了,你写下了断亲书?而且还是在官府里头早就签字作章的,看这日期,离现在起码半年有余了,谭氏,你们母子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记得不光是谭氏的床底下那叫一个珠宝无数、琳瑯满目,就连二房、三房、四房连带着甄燕燕的房间里,大大小小,都有不少的私库。
啧啧啧,这群人,平日里找尽了借口向甄屹川要好的穿好的,却原来早就有了打算。
她话音刚落,甄屹川的眉头紧皱,他将手伸了出来,“傲薇,你且将断亲书,拿与为父看看。”
甄傲薇二话不说,就递给了甄屹川。
谭氏立刻慌张了起来,作势就要往上跳,要去抢夺甄屹川手上的断亲书。
可是甄傲薇一脚却把她踹到了一边。
眼见着甄屹川打开了断亲书,谭氏急忙上前阻止,甚至还试图抢夺,可惜她人矮腿短够不着,“大郎,这不是母亲写的,你莫要叫旁人挑拨了去。”
“旁人?”
甄溪知毫不客气扣了字眼,“什么叫做旁人?我与傲薇才是我爹的亲生儿女,你不过是个继母,你与你的子孙们,才称得上是旁人。”
甄屹川一字一句的将断亲书上的内容看了个清楚,然后辨认了一下上面的私印,他点头示意,“这的确是谭氏的私章,上面也是她的字迹无疑。”
谭氏仍然不依不饶,但她的眼神中分明有了些许心虚闪烁,“断亲书算个什么,这是不做数的,大郎,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是在老相爷面前赌咒发誓过的,若是你不善待于我,一定不得好死。”
对此,甄傲薇却是阴阳怪气,“便宜老爹,就算你善待于她,最后也是不得好死的。谭氏,我说你到底还折腾个什么,难道你心里真的不清楚,此去南蛮,任谁都是死路一条?”
她话音刚落,在场所有的人,都面如死灰。
京都中人,消息最为全面,他们早就听说南蛮这场瘟疫,来得蹊跷,很是恐怖。
不光药石无灵,很多人都死了,更可怕的是,那些死去人的,还会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简直比僵尸还会可怕。
僵尸起码只会吸人血,而那些怪物还会啃食生人的血肉,竟会将人活生生的分食了去。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简直是连睡觉都会被吓醒。
“不不不,我不要被怪物吃掉,我不要……”
谭氏大叫一声,急忙跪倒在地,作势求饶,“大郎,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定是有法子的是不是?”
甄屹川急忙避开谭氏,谭氏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继母,就算她断了亲,但打断骨头连着亲,若是谭氏跪着甄屹川求饶的样子,让别人看了去,怕是要戳坏他的脊梁骨了。
不得不说,谭氏这一招用心阴毒,她名义上是求饶,实际上却是在诅咒着甄屹川。
错开谭氏的碰瓷,甄屹种的脑海中也在不停的计谋着。
甄屹川早就设法了无数的法子,他还有私库,足够让他东山再起。
只要让他见到厉帝,凭他的本事,他一定可以再次称霸朝堂。
眼看甄屹川还在犹豫,甄傲薇悄悄的上前几步,然后给了他重棒一击,“便宜爹爹,你莫是还在惦记着你那几个私库?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些私库早已经空了。”
一旁的甄溪知听了,直接笑得破了功。
原谅他,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甄屹川当场便傻了眼了,这两个儿女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他明明让部曲看着,私库空了,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没有告诉过他,他只觉得他的人生要完蛋了。
眼见甄傲薇给甄屹川说了几句话,甄屹川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别看谭氏一向是个无礼取闹的模样,其实她人精得不行,若是她手上没有几个手段,又哪里会让大家出身的苏氏郁郁而终。
而让甄老相爷与她连生了三子两女,就连甄燕燕,还是老蚌生珠呢。
谭氏从小便看着甄屹川长大的,他的一言一行,她早就摸了个透。
方才,她早就仔细观察过,甄屹川面对流放,丝毫不畏惧,似乎还留有后手的模样。
可是现在,甄屹川整个人都颓废了,她知道,这一次,甄屹川是彻底的完蛋了。
谭氏几步爬了起来,然后又换上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真是个废物!”
说罢,她便走回了二房那边,与甄梅乾小声嘀嘀咕咕着去了。
就算不用听,也知道他们母子不会计谋什么好事儿。
谭氏这波操作,直把甄溪知吓得一跳,“这个看起来总是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刚才那一瞬,我还以为看见了爷爷了。”
甄溪知口中的爷爷,自然指的是甄老相爷了。
对此,甄傲薇却不置可否,“老太太到底与老相爷夫妻一场,夫肖似妻,妻肖似夫,若是两个人身上没点相互吸引的东西,他们哪里能相守白头,只不过,老太太的命忒长了些。
她如果没点子手段,怎么会把咱们那个便宜爹爹,一拿一个准?
要知道,便宜爹爹自己毕竟也是个相爷。”
甄溪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甄屹川此时的表情,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官差们之所以会放任他们在此地休息,就是为了等等看,有没有会为他们送些吃食银子过来,可他们等到了现在,都还没有等到一家人,暗道这甄家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看了一场戏,天也快望破了,地也看得要穿了,还没有见一个人来送银子,官差们再也没有耐心,当下便有人起身甩了几个鞭子,那鞭子简直啪啪作响。“还不赶紧起来,这天气也实在是太热了,一个人都没有,真是白瞎了功夫了,等到日头出来了,那不得是热死人了。”
说来也怪,这才三月初头的功夫,立春才过,天气便已经热得不少了。
甄傲薇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显然已经是极热的开始了。
流放的路上,天灾也从未断绝。
先是瘟疫、极热、地震、极寒、血雨、永昼、永夜,期间还有不断的饥荒、暴乱、兵祸……
丧尸横行、动植物变异,上古妖兽现世、可怕魔兽也来凑热闹……
不光是厉朝烽烟四起,就连周边各国,也是同样的待遇……
到最后,就是谣言不断,逐渐传入了进入南蛮得永生的诱人传言,随后而来前赴后继的炮灰,终于打开了时空之门。
当然,从时空之门离开的,就是苍尘和他最忠实的随从达安。
原主的记忆,也停留在了这里。
一听官差催促着要走,二房曾经的二夫人齐氏,赶紧着急求情,“官爷,还请宽些时辰吧,妾身娘家财力也算雄厚,他们定不会不管妾身的。”
齐氏是吏部尚书齐斌的嫡女,因为她的娘家背景最高,生了三个嫡女、两个嫡子,所以最得谭氏的心思。
三房的三夫人胡氏,生得两子,虽然出身商贾之家,但好歹也是嫡女出身,因为她的庶妹,嫁给了二房的二爷甄梅乾做了贵妾,所以她被称为大胡氏。
二房贵妾,就是小胡氏,生了两女三子。
二房的七子八女中,就齐氏和小胡氏生得最多,其余妾室要么无所出,要么,只得独女独子。
胡氏姐妹也跟着上前,与齐氏一起求情,“还请官爷宽限一二,我们胡家也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这三个女人,说话已然有了些分量,为首的官差,脸上的怒气也有了松动,他摆了摆手,“反正日头快出来了,再走下去,也是一样,便再等等吧。再说了,我们也得好好歇歇。”
说完,拿着鞭子的官差,便自顾自的走回了大树底下乘凉去了。
“多谢官爷。”
见此情况,四房甄佑为却一脸嫌弃撇了一眼农女出生的方氏,“你看看二嫂嫂、三嫂嫂、和小嫂嫂她们多能干,就你,是个没用的废物。”
方氏只是静坐在一旁,闷不出声,小心的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护在怀里。
看着方氏生的一双胆小怕事的儿女,甄佑为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大废物生了小废物,一堆的废物,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滚远点。”
他骂骂咧咧的一会儿。
周氏带着她的一子两女走上前来,用着手,为甄佑为顺着气,“四爷,莫要生气了,若要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甄佑为看着周氏这般懂事的模样,直接反手握住她的手,“还得是你懂事儿,哼,那些个全不是省心的,平时里个个巴结着我,现在祸患到头,全部争相要走,小心仔细了你们的皮!”
甄佑为这样骂道,四房其余一十九位小妾,都不敢再出声,生怕他下一个怒火,会烧着了自己。
她们本来就无所出,但凡抄家,贱妾都可以发卖,都是做妾,与谁作妾,不都是一样的。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她们这些贱妾,不管多少,全都跟着流放了。
而且,还是流放到南蛮那样的瘟疫之地。
呜呜呜,不要啊……
有了一个的带头,一群女人便跟着哭了起来。
谭氏被吵得不行,当下大吼一声,“别再乱嚎了,谁再嚎,就地乱棍打死。”
眼见谭氏发了火,那群女人都闭上了嘴。
看到这样的情况,甄傲薇摇了摇头,一脸嘲讽之色,“兄长,你说咱们这个便宜爹爹是不是傻,居然白白给人家养了那么多房小妾,自己也不知道多纳几房。”
甄溪知还没有回答,却听到甄屹川怒意满满的看向了甄傲薇,“什么叫做便宜爹爹?这个称呼,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可是你们两兄妹正儿八经的父亲。
纳什么小妾,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们的亲娘,还有,老相爷给了谭氏不少铺面庄子,这些年,她也挣得不少了。”
甄溪知却一挑眉头,仍然一脸挑衅,“哦,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惯会是个大冤种呢。”
“你这个竖子,看我不打烂了你的屁股。”
作势,甄屹川便从自己脚下扒拉着一只鞋来,也不嫌臭,拿在手上,便要朝向甄溪知的屁股打去。
甄溪知却是个不怕的,他两手勾指,一脸不怕死的朝向甄屹川喊道,“来啊来啊,抓到我就算你赢。”
两父子顿时乱作一团,跑成了圈,惊起一阵灰尘。
大树下的官差们看见了,纷纷摇头,“不知事儿的公子哥,现在力气用完了,接下来的路程,难走喽。”
“呸,这灰尘怎么这么大,赶紧的,让他们两个别跑了。”
“唉,不对啊,灰尘不是他们引起的。”
“头儿,你看那边,有一辆马车朝咱们这边来了,一定是有人送银子来了,这一趟,果然没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