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时看着男孩稚气的脸，心下一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阿佑，其实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左幼不知道她心里所想，静静地等着她说完。
小优顿时警铃大作，小小的身体突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拽着比她高出很多的左幼的胳膊就往外飞去，动作迅速。
绮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已经飞出老远。
地上的景物急剧缩小，耳旁的风尖啸着路过。
左幼不明所以，他挣脱小优的手，展开翅膀稳住身形：“你要做什么！”
小优看姐姐就要追上来，心里慌了，拉着左幼就要继续逃跑。
“来不及了，再不躲起来你就要被赶走了！”小优拽不动眼前这人，心里又着急，险些哭出来。
什么来不及，什么赶走……左幼不懂她在说什么。
谁要赶他走，是阿时姐姐吗？
他朝来时的方向看去，远处绮时的身影越发清晰。她仍然是一袭红裙，翅膀划过的地方留下点点金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顺光的原因，他总觉得她好像在发光，是那种太过夺目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刺得他想要流泪。
手里捏着的木簪纹路清晰，此时硌他手心的生疼。兔子灯一直被他保护在怀里，所以刚才飞行速度虽然快了点，它还是完好无损。
不会是她。
她今天是来和他一起过元宵节的，还要送他礼物。
这几个月她天天来给他治疗受伤的翅膀，一有空就来陪他吃饭解闷，还教会他善族的一些咒术。
她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收留了他，又待他如此好，肯定不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
左幼停留在原地，一直等到绮时追上他。
他想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平日里的温柔，怎料对方的目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是第一次，她躲避他的目光。
左幼顿悟。
他把兔子灯举到绮时面前，声音里有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阿时姐姐，这个送给你。时间太仓促了，我还没来得及画它的五官，本来想画完再送给你的，但我想，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
绮时知道他猜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向来聪慧。
“我……”
“阿时姐姐，”左幼打断她的话，低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我会自己离开，这段日子，谢谢有你拉我一把。”
让他从厄运的泥潭脱身，与厄运擦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断她，也许是怕听见让他离开那几个字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吧。
绮时愣愣地接过兔子灯，看着男孩利落地转身。
这几个月里，他长高了不少，身型也没之前那么单薄。
“要好好照顾自己。”
左幼回头，乖巧一笑：“我会的，阿时姐姐。”
绮时唇瓣嗫嚅了番，最终还是把刚才没能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我刚刚想说，收留你其实也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份真实的牵挂。我喜欢你在这里的时候，和你相处的时候，让我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如果现实没那么多约束，我真的很想把你留下来。希望再见之时，你不要忘记我。”
左幼眼角明灭了瞬间，他眨去眼角的湿意，笑容更盛：“谢谢你，阿时姐姐，我走了。”
他走了。
其实，她更想带他一起看完花灯后再提这件事的。
可惜，没能等到月亮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