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宥很配合地接梗:“那待会儿出去时,可一定要多加点衣服。”
现在是春季,虽说距离入夏还有一段时间,但天气已经开始升温。在这个时候说加衣服之类的话,不免有种违和的滑稽感,引得钟时发笑。
玩心大起,她将那只鬼嚎叫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记下来了。
女孩微微低头,长而密的睫羽遮盖住了垂着的眸子。她神情认真,正一笔一划地往本子上写着笔录。字迹娟秀,像本人一般腼腆,规规矩矩地排在一起。
他想起了那日他将指环和簪子赠予她时,她给他回的那行字。
——钟医生说她谢谢你啦。
同样的娟秀,又多多少少参杂了点女孩子特有的娇憨。
他耐心地等她记完,才继续审小鬼。
“那你为什么要找他的麻烦?”左宥右手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没有明说话里的那个“他”是谁,但那只鬼一听就明白了。
一提起“他”,那块盖着小鬼的布不由猛厉地震颤起来,宣示了它的愤怒。
“找他的麻烦?”那只小鬼声音凄厉,“我还要要他的命!”
钟时被它可怖的声音吓得一激灵,险些咬到舌头:“他?”
她疑惑地看向左宥:“‘他’是谁?”
未等他同她讲来,那小鬼又开始迭声诉讼。
“凭什么他可以在阳光下健健康康成长,享受人间百味,而我却只能凭着这幅恶心的样子东躲西藏?凭什么他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我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权利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若不是为了他,母亲也不会误食了那瓶堕胎药,如今站在这里的,也不会是一只人见人恶的鬼。”
它凄然道:“我要是能顺利长大,大抵和大人您身边的那个美女姐姐年龄相仿吧。”
“所以那日那辆失控撞向他的车,是你在捣鬼?”左宥一搭一搭敲击的动作停下,瞥了眼因生气而战栗的那块布。
车歪歪扭扭撞向工厂废墟的瞬间,火光四溢。他分明看见它就在不远处看着,无不遗憾自己的“失误”没有直接撞死陆稔。
“是又如何?只可惜没有撞死他……呵,若不是他之前那个队长总是庇佑着他,他早就在出警时死在一场意外中了!”
他沉吟片刻,转而看向钟时。
此时她恰好记录完毕,抬眸,无意撞入一双黝黑的眸子。
她浅笑:“不继续了吗?”
左宥刚要说什么,极其微小的声音飘飘悠悠从身边女孩腹部传来。钟时目光躲闪,暗地里愤恨地揉了一把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第二次了。
尴尬这两个字她已经说倦了。
社死当场。
“饿了?”他抿唇笑了,嘴巴两边形成了一个小括号。他的唇色偏淡,此时因为笑容被拉扯成薄薄的一抹,看得她心悸。
她乖巧地点点头。
左宥打了个响指,他们便又回到了她的房间。
按亮手机,现在不过是六点五十。
他趁机邀约:“上次没能顺利请小邻居吃饭,一直觉得挺惋惜的。不如这次早餐我们一起,算是弥补上次的遗憾了。”
上次因为她的失控,放了他的鸽子。她心觉还蛮不好意思的。
“行啊,不过,这次换我请客,”钟时拍拍胸脯自告奋勇,“早餐钱我一个小医生还是付得起的!”
又想到什么,她不禁皱起眉头:“可是,附近也没有什么餐馆或者早餐铺子啊。”
“我们去西城区,”银色面具遮掩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神情,“据说告白餐厅的早餐,可是新奇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