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喧嚷的众人听到她这一声吼,纷纷将目光转向她。钟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
“抱歉,我失态了。”
她转过身,窘迫与不甘像是两座大山,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本来那个病人的病种不是她的主科,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但作为一名每日看尽人间生死的医生,突然这么偏激,是说明她心理素质不好还是说明了别的什么问题,钟时不想去细想。
她热爱医生这个神圣的身份,不将它看作是个普普通通的职业。她渴望跟随养父的脚步,将一生奉献给个身份。她认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身份。
起码是她自己认为的。
她在自己工作的这所医院出生的那一刻,生命就注定与这栋白色大楼联系在了一起。
大概是那白楼上的红色十字架的颜色太过于鲜艳,太过于美好,甚至与她心脏同色,让她不敢不去向往养父身上不染纤尘的白大褂。
不敢不从已逝养父手中接过那柄手术刀。
有时候钟时在想,自己算不算是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怀念那个笑起来有褶皱,可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容颜英俊的那个已至天命之年的男人呢?
脸颊有些痒,钟时抬手,触碰到了一片湿润。
她有些惊奇,想到自己昨晚收到信息时的表现和刚才失态的样子再到自己现在,不禁吃笑。
自己这算是又回到了那个敏感的少女时代?
可光洁的额头告诉她,那个无忧无虑、肆意哭笑的年纪,回不去了。
那个时候,自己还可以躲在养父怀里大哭一场,现在自己想哭,大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咆哮。
等下,好像有个人被自己忘在了告白餐厅!
钟时瞬间什么多愁善感、感怀人生的情绪都没了,只有后知后觉的尴尬。
她就这么走了,留左宥一个人在那里,好不礼貌啊!
问题是咖啡钱还没付,这搞的好像是自己借着伤心这个借口蹭吃蹭喝似的。她和他虽然知道对方挺久了,但貌似还没熟到可以随便宰对方一顿吧!
而且自己刚才是不是推开了来扶自己的他,还冲他吼?
完了完了完了……
钟时为自己的完美形象哀默。
活该单身!
左宥静静地站在钟时面前,但这个小姑娘貌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他。
他惊奇地看着钟时脸上的表情变化。上一秒明明还在流着泪神情哀痛,下一秒便是愁云满面似悔似悲。表情变换上下毫无连接,他的心绪也随之波动。
她果然无论是什么样子身份为何都是个神奇的存在,轻易便能够牵动他那颗沉寂的心。
钟时胡乱抹了下脸,准备起身返回咖啡厅找左宥,谁知刚站起来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放大许多倍的俊脸。
左宥也是一惊。
他其实是犹豫着上前想要安慰下她,没料到她会突然起身。
本来突然站起来脑袋会有几秒钟的失血导致晕眩,再加上一惊,钟时一下子没能站稳。在瞬息之间,向前倒和向后倒中她选择了向后倒,因为她真的不想被对方当作饥渴的大龄少女。
几乎是条件反射,左宥伸手一捞,没能捞着,但也幸好抓住了她的衣服。
随着衣服“嘶啦”一声响,钟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对此,她第一感觉竟然是——
还好自己今天没有穿皮衣。
还好这衣服质量好。
还好她被对方拉住了,阻止了自己继续拥抱大地的动作。
因为动作的缘故,钟时的衣领微微向下变形,露出了一段光洁的脖颈和笔直的锁骨。
左宥呼吸一滞,默默放开了抓着人家姑娘的手。而钟时再跌回路边的椅子上时,也认出了这个解救自己的人。
是左宥啊。
还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