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再次有机会与“死”对峙,是在一周后的晚上。
“死”似乎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少女,但又十分抵触与少女见面时有旁的人在,于是这几天少女总是会看见“死”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失去踪迹。
少女试图告诉阿贝多和迪卢克这个事实,但是阿贝多总是笑得一脸温和拒绝少女单独行动的请求,迪卢克则会皱着眉严肃拒绝。
“你要清楚,我们的本意是保护你。”
“如果你的安危得不到保障,那么我们的行动毫无意义。”
阿贝多如是说。
这次少女的落单,是一个意外。
或者说,有人有意为之。
踏上这片山林的那一刻,少女便感到颅内一阵刺痛,耳内充血,听觉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让阿贝多的询问都变得那么不真切。
少女甩甩头,挤出一面笑:
“没事。”
没事个鬼。
只是浅浅走得略慢了些,分明还是阿贝多探过的路,少女踏上一片乱石却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便凭空消失在的林间,阿贝多几乎立马察觉到了异样的声音,猛地一转头,却只能看到乱石上小腿高的杂草被风吹得向一边垂下,露出底下似乎正在酣睡的多云。
这里很黑。
不是缺少光线的那种黑。少女能清晰得看见自己的手,但抬头望向四周,却是一片空洞的黑。
而且,体感上她是从高处坠落的,可是落到“地面”时却毫无痛感——
甚至说这“地面”的触感也给人极其虚浮的感觉。
少女尝试发出声音,但不知为何,在这个空间内的所有声音都像是被松脂包裹住了一般,少女确信,她所听到的自己的声音都是因为骨骼的震动,而这个空间,似乎完全不具备传播声音的功能。
这是一种带着绝望呢的空旷,空气都似乎是凝滞的——就算少女作为人偶并不需要呼吸,都能感受到这种沉闷的压抑。
这里太安静了。
正是因为这样安静,“死”的出现才显得那么突然。
它猛地从少女的身侧搂住了少女的细腰,然后将少女压倒在了地上——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动作,可莉在家中与少女撒娇时常会这么做。
只是“死”的表情漠然得吓人,与它的动作产生了剧烈的割裂感。
“......”
“死”骑在少女的身上,空洞的灰眸对上少女那璀璨的宝石。
只是少女并不觉得恐怖,甚至将上半身支起,好与“死”继续对视。
少女坐起来之后,“死”的神情中出现了明显的愣怔,这抹疑惑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搂上了少女的脖子,将唇压在少女的耳廓上:
“这里,是地脉。”
“你醒了之后,我一直在这。”
少女的耳朵极其怕痒,但是“死”像是早就知道了这点,搂过她脖后的手把住了少女的后脑勺,确保她的唇能紧贴那一层薄薄的软骨。这是唯一能让两个人交流的方式。
“这里,不会有别人。”
少女索性也将唇贴到“死”的耳朵上:
“你想找我做什么?”
“死”的肌肤几乎没有暖意,是一具完完全全的人偶之躯。
“死”的眼神有些迷茫,然后垂下眼摇了摇头。
不知道。
随即,少女又感觉那双灰瞳亮了一下:
“想要,生,陪我。”
“像以前一样。”
说完这句话,“死”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伸手按住少女的胳膊就将她压了下去,在少女躺倒的下一秒,“死”的身体也附了下来。
在完全的黑暗之中,两人眼里都只有对方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
它的胸腔中,没有“心跳”。
哪怕是少女,她的胸腔中也有地脉能量在无规则地跳动——虽然与常人的心跳大有不同,但总归是活着的证据。
而“死”的体内,空空如也,就像这地脉一样安静。
“死”很认真地看着少女的脸,随后有些不满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动了动唇,大概是说了什么,但是少女并不能听到。
从口型推测,大概是......
丑?
少女并不恼怒,只是略带宠溺地拂上“死”的脸庞,轻轻摩挲着,然后也用口型说了一声:
“是丑。”
其实“死”并非真的觉得她丑,只是它并没有美丑的概念,它只是觉得看着少女这张与它一样的脸,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生”不可以与它有一样的脸,生应该更......
快乐一点。
“死”把住少女的手,有些迟疑地蹭了一下,偷瞄一眼少女温柔的笑,确认她没有抽回手的意思后,随即放肆了起来,甚至拿着唇蹭着手,带着细细的吸吮,好像要破开这层皮肉将她的本质拉扯出来。
少女垂下眼,默许着“死”的一切。
她对“死”有着一种亏欠感。生死各有其道,又互相制衡,相辅相生。
她一朝离开,看到的是山河广阔,天高海远,却独留与她一般醒过来的“死”在这望不到边的绝望中面对着她所摒弃的黑暗。
算下来,是她抛弃了“死”。
“死”虽然浑身冰凉,但肌肤也是细腻柔嫩地,它那张唇一路向下,直到自己的上半身整个贴在了少女的身上,唇也自由地游走到了少女的脖颈。
少女此时也有机会贴住了“死”的耳边:
“淤积,是因为你在找我吗?”
少女有些狠不下心来,或责骂或指责它了。
所谓不知不罪,而她才是那个让它不知的罪魁祸首。
“还有,这具躯体,是谁给你的?”
少女心中早已有了隐隐的猜测——
“死”的身上没有至冬女皇的力量,却能被放进这么一具躯壳内。
是富人的手笔吧。
“......”
“死”停住了动作,状似思考了一会:
“我醒来,见到的是戴面具的,男人,和黑头发的的,男人。”
“那些人叫他们——博士大人,和富人大人。”
“富人,带我来找你。”
少女抿着唇。
他们的行动大概是背着女皇进行的。
只是,为什么?
“死”在少女脖颈间胡作非为,少女的身躯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但还是安抚性地摸上了“死”的后脑勺。
突然,“死”闷哼一声,抬起头,灰白的眸中有一抹猩红。
下一秒,少女眼前一黑,耳边的堵塞感猛地消失,鸟鸣、风声和树叶摩挲的“唰唰声”传入了少女的耳内。
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