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站在门外,先后看到拉开门的阿贝多和从阿贝多身后冒出头的少女。
“你在这。”迪卢克摸着下巴,似乎意有所指。
少女看得出来迪卢克正在思考,不免有些疑惑:“我吗?”
“嗯,你一直在这吗?”
迪卢克的话很怪诞,但是他好像很认真。
“嗯?”
少女虽然很确信自己一直在家里,但是听着迪卢克的语气,她竟然有些不确定了,犹疑的目光在迪卢克脸上流转了一圈,看向了阿贝多。
这种时候还得靠阿贝多老师:
“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出过门,发生什么了?”
阿贝多让开半步:“进来说。”
迪卢克看了少女一眼,还是点点头,踏了进去。
“我刚刚在鹰翔海滩看到‘你’了。”
迪卢克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其实我能确定那不是你。”
“但它和你特别像。”
迪卢克加重了“特别”两个字。
“特别,像?”
少女皱起好看的眉,手指有些焦躁地在杯壁上剐蹭。
“发色,身形,衣着,甚至是……脸。”
“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
迪卢克对上少女深蓝的双眸:“眼睛。”
“它的眼睛……”
迪卢克抿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回忆那双眼睛,又像是在思考如何形容。
“是很浅的灰白色。”
那双迷蒙的灰眸嵌在那张他思慕的脸上,沉沉的夜幕中,他甚至没有看清它的目光聚焦何处。
“当它意识到我发现它之后,就消失了。”
阿贝多将一杯茶放在迪卢克面前:“消失?”
“嗯,消失。”
“我的视力不差,我能确定ta是瞬间消失的。”
少女感受到寒意从背脊升腾而起。
突兀的,诡异的,与她一样的……
“人”?
怪诞感从心底腾起——
她虽然并不清楚,但是她很笃定,至冬那位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
那会是什么。
阿贝多的手放在她的肩头,指腹节奏轻柔地轻轻按动:
“那个东西有明显的攻击性吗?”
迪卢克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还好。”
阿贝多垂下头,掩饰他嘴角流露出来的笑容。
阿贝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感到诡异,有担心,也有窃喜。
她有理由多留些日子了。
“我会多留意的。
”迪卢克站起身,看了一眼明显受到了些许冲击的少女,又注意到闯入余光的阿贝多,于是强压下伸手抚慰她的冲动,只能干巴巴地说:“你多注意安全。”
“好。”
迪卢克深深望了阿贝多一眼,阿贝多也对上迪卢克的视线。
两人什么都没说,但似乎什么都说了,相互点点头,迪卢克就站起身。
“那么,我就告辞了。”
“再会,迪卢克老爷。”
阿贝多有些卑劣的窃喜。
有了这样一件事情,她大概不会——起码不会那么早离开了。
至于那个和她“完全一样”的东西……
阿贝多难得地擦拭着佩剑,然后顺势向前划出一道剑气。
他和迪卢克谁也没有声张——那个东西大概只在晚上出没,虽然也有一些蒙德人在夜晚模模糊糊地见到了那个身影,但是由于少女之前也常在夜晚于各个淤积点之间巡逻,到也没有人生疑。
“今天你也要去吗?”少女探出头来,“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
阿贝多收起剑转过身牵起少女有些冰凉的手,包进手心轻轻揉搓:“它既然和你一模一样,谁也说不准你们碰面会发生什么。”
“而且如果被别人见到两个你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也会引起恐慌的吧?”
阿贝多的理由相当充分,几乎让人忽略其中的私心——
阿贝多并不想少女和迪卢克有过多的接触。
毕竟迪卢克看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
“阿贝多在想什么?”
少女反客为主捏住阿贝多越揉越重的手,像是为了让他安心,轻轻在他的手心上落下一吻,不知是不是阿贝多的错觉,她似乎还轻轻舔了一下。
阿贝多的长睫轻颤了一下,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又马上将唇贴上了少女的额头。
“今晚……等等我,我早点回来。”
少女历来温顺,却从来不是一个足够“听话”的恋人,更多时候是阿贝多配合着少女的节拍,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察觉自己早就被牵着鼻走,从而生出了少女是一个温驯听话的恋人的错觉。
少女目送阿贝多走远后,自己也将长发盘起,藏起黑色的小礼帽中——
她自认为只要隐藏起自己纯白柔软的长发,就能让自己没有那么显眼。
她甚至配合黑色的礼帽换上了一条黑色的帆面连衣裙。
少女将多云藏起裙摆的口袋里,多云有些撒娇意味地吻着少女的手指。
“知道我要让你办事,所以在收取报酬吗?”
蒙德的地脉淤积减少,多云就失去了动力来源,少女只偶尔地喂多云一点自己的血液,这样也只是让多云保持“活着”罢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的多云都在沉睡。
“之前阿贝多的报告中写到,地脉中的主要物质是‘生’与‘死’。”
“‘生’是我,‘死’是淤积。”
“而你是我的血与淤积的混合产物,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最接近地脉的物质。”
“所以,既然你对我有感应,对它,是不是也有感应?”
那个东西是什么——阿贝多他们不知道,少女却一下子就能猜出来。
它——也是她,或者说,是她被迫舍弃的另一面。
地脉中的——死。
她一开始并不能理解,直到看到了阿贝多的笔记之后,她开始观察多云时才了明白一二。
女皇无数次制造她,又舍弃她的原因,大概是并不能一次性提取到纯粹的“生”。
“生”中或多或少混杂了“死”。
多云是一个特殊又典型的存在。
有一定的智能,能活动,似乎也有感情。
但是这些都不够。
混杂着“死”的生完全没有支撑起“自我”的能量。
那么,纯粹的“死”呢?
少女推开门。
她没有办法断言这一切——也许这一切也在等她来揭秘。
她似乎在恨着女皇,但内心又迫切无比地想要为她找一个原谅的理由。
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