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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淤积(三)(1 / 1)


少女的身形踉跄,感受到被人扶住,她努力地聚焦双眼。

其实不用聚焦,这与主人不符的张扬红发就已经宣告了来人的身份。

“迪卢克……老爷?”

少女冲着迪卢克挥挥沾满鲜血的手掌:“您怎么在这?”

“这一块是我负责巡逻的。”

听到尊敬而疏远的称呼,迪卢克不由得有些失落,但还是抓住少女的手掌,用随身的方巾裹住了伤口。

“你在……做什么?”

“您看。”

少女指向消失的淤积,地上只留了浅浅的痕迹。

“我想,我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了。”

“我要去下一个淤积点。”

少女的面色算不上好,迪卢克甚至怀疑自己松开手她就会倒下。

“不行。”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迪卢克尝试放软声音:“你现在状态很不对……”

“我可以,迪卢克老爷。”

少女有些着急,表情像是露出尖牙的小猫,从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威胁着别人。

“……我陪你去。”

少女此时的感觉,像是所有的感官都被蒙上了一层雾,就连迪卢克的声音也变得不太真切。

这一带的魔物被迪卢克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迪卢克几乎就是看着少女不断的扯开掌心的伤口,将血淋到狰狞地淤积之上。

他并不能看到淤积发出的紫光钻入少女的身体,只能发现少女的状态越发不对劲。

“这是,这一块最后一个淤积点吧?”

少女想要站起,但是却感觉浑身一软,再次跪跌在地上。

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迪卢克做三两步跨到少女的身边,眸色暗沉地伸出手,小心而虔诚地捧起跌落的少女。

“是,我带你回去。”

少女的体温已经很低了,将她抱起的那一刻,迪卢克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捧了一块寒冰。

“咳——”

少女突然捂住嘴,但是从指缝中渗出的猩红格外扎眼。

迪卢克抱紧了少女,用最快的速度向骑士团赶去。

“迪卢克……”

“谢谢。”

少女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并不确定迪卢克有没有听到,但是她的精神已经不能支持她清醒着了。

迪卢克没有听到。

无所谓了,总有人遇见就是为了错过的。

“迪卢克老爷。”

在半途,迪卢克就遇见了赶来的阿贝多,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为了他怀中的少女。

“怎么回事?”

阿贝多极其自然地伸手——讨要迪卢克怀中的少女。

迪卢克胳膊紧了紧,最终还是将少女交了出去。

“她把血淋在淤积上了。”

“……有用。”

感受到少女低得吓人的体温,阿贝多的面色沉了下来。

太胡闹了。

“多谢迪卢克老爷,我得带她回去了。”

“谢谢你把她带给我,麻烦了。”

哪怕是抱着少女,着急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阿贝多的礼节还是周到得挑不出毛病,反而是迪卢克,一贯冷静的面具仿佛出现了裂痕。

“另外,今天的事情,请您保密。”

“好。”

目送二人远去,迪卢克怅然若失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她会没事的,对吧?

“阿贝多先生,我能做的治疗都做了,但是……”

芭芭拉满脸疚色,声音甚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

阿贝多看看面色惨白的少女,将一瓶药剂放在床头。

“芭芭拉小姐,麻烦你照顾她好吗,我去趟实验室,这个,你先喂她喝下去。”

“交给我,请放心!”

来的匆忙,几乎所有的实验资料都在雪山上,阿贝多根本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就回到了实验室。

“用血……消除淤积吗?”

阿贝多将先前取出的血淋了一部分到淤积上,塞上盖子,只见淤积先是迅速消散,但是不多时,又重新积攒起来。

“可恶……”

阿贝多难得感到烦躁,也是第一次想唾弃自己的无能。

“再来一次。”

一样的结果。

变量,是伤口吗?

阿贝多尝试划开自己的手掌,再次滴入少女的血液,然后将自己的伤口敷上瓶口。

先是刺痛,然后发涨,发烫,但是最终,淤积还是出现在瓶底。

“所以,是有什么,进入到她身体里去了吧?”

阿贝多茅塞顿开。

少女在两个月之前,也就是淤积刚刚出现的时候,就跟他提出过——

她的体内也是地脉能量。

淤积的本质是堵塞在一处不流动的地脉能量,也就是说,她吸收了那部分能量。

阿贝多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有办法。

等阿贝多带着药剂回到教堂,已经是后半夜,而少女不知何时转醒,坐了起来,平静地望着窗外。

她仿佛是月光的宠儿,饶是清幽如绸的月光穿过她的发丝,都只能成为她的陪衬,发丝银白,像是极寒之地挂在枝头的雾凇,垂在她的脸庞有种温柔的凉意。

她像是一幅画。

阿贝多只是驻在门口静静望着——他手边没有纸笔,只想尽可能的将这画面记得牢一点,再牢一点。

“阿贝多?”

画动了。

温柔脆弱的嗓音顺着月光滑了过来,让阿贝多如梦初醒。

哪怕少女已是醒着的,阿贝多还是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走到少女的床边。

“嗯,好点了吗?我配了药。”

少女露出盈盈的笑意:“好很多了哦,阿贝多留下应急的药很有用。”

像是夸奖一般,阿贝多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头顶,随后将药剂打开:“这个,能帮你调理体内的能量。”

“会有点难喝,我加了点甜甜花。”

“谢谢阿贝多老师。”

少女接过药剂,轻轻嗅了嗅,皱了一下鼻子,然后一饮而尽:“阿贝多老师……”

“嗯?”

阿贝多接过空瓶,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怎么了吗?”

少女垂下头,像是时刻准备挨骂的小孩:“抱歉……我自作主张,让大家担心了,还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我……”

“哈,”阿贝多轻笑一声,然后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头顶,“你只是协助我做实验,又不是把自己卖给我了,本来就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谈什么自作主张呢?”

“不过——”阿贝多两只手捧起少女的脸,“我还是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想好后果,也要好好估算自己能承受的范围。”

“你今天这样……我很担心。”

阿贝多的正色中流露出几分脆弱的神情,少女刚刚被宽慰的心又有些自责起来。

轻轻抓住阿贝多的手,然后将脸贴近手心轻轻蹭一下。

这是一种示弱和宽慰的动作——虽然阿贝多手上带着手套,少女不知道阿贝多能不能感受到她的歉意。

“我有想过后果的。”

“我的身体其实就是能量的容器,而那些能量也不干净。”

“如果我一直吸收,那么我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住能量坏掉,也有可能被能量污染,然后再坏掉。”

少女的声音很轻,像是停留在夜间微风中轻轻颤抖的蝴蝶翅膀。

“我不清楚我的极限在哪,但是我那时,只想守护住蒙德城的一切。”

“这里……太好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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