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味道,她走到了巷子深处。
这里的门面,没有前面的干净整洁,看上去就很老旧。
外面也没有摆很宽的桌椅板凳,把人行道给占了一大半。
只有小小的门市里面,摆着两三张桌子。
柏怜看了一眼,这里食物的香味更浓了。
“小妹儿,吃点什么?”
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看到柏怜,眼睛眯了起来,笑着,一看就很慈祥。
柏怜看了她一眼。
嗯?
她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
眉头微蹙,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
闭着眼睛,用神识检查了一遍。
神印,还在。
神力,也还在,不过,有些雾蒙蒙的,想来,应该是刚才得到的功德导致的。
功德,也在。
很好,什么都没有缺。
这下柏怜放心了。
眼睛睁开,笑着。
“你们有什么好吃的,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有什么好推荐的?”
“第一次来?那你能找到我这里,运气不错哦,来我这里的,都是熟客。”
老奶奶说着,笑眯眯的站起身来。
“那正好啊,你这里全是熟客,那说明你这里的好吃。”
柏怜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你这小女子说话我爱听,等着,我给你做点我拿手的。”
老太太说着,就掀起帘子,走到了后面的厨房。
柏怜坐着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两个老头,一进来,也没喊。
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就从一旁的食品展柜上取下了几样吃食。
一看这操作,就是常客了。
柏怜好奇的站起来,走到食品展柜那里看了一眼。
里面全都是一碗一碗装好的食品。
食客来了,想吃什么,自己拿就行了。
柏怜也给自己拿了两碟,坐下拿起筷子尝了尝。
味道还不错。
一叠也没多少,吃了几口就吃完了。
摸了摸肚子,刚刚开胃。
刚抬起头,就看到老太太端着一盘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个香味,一下就铺面而来。
柏怜猛吸了一口,这老太太厨艺不错。
“来,丫头,尝尝我的手艺。”
“嘿,常婶,你这就不对了,我们也是经常来你这儿的,都这么熟了,也没见你给我们做来吃吃。”
“就是就是,早就想吃你做的了,这香味,我闻一下,其他食物都吃不下了。”
“就是,常婶,你可不能只给这个小女子做,不给我们做啊。”
“去去去,你们吃什么,这丫头是从外地来的,我就乐意做给她吃。”
说完,常婶就把盘子放在了柏怜面前。
“来,丫头尝尝。”
“谢谢。”
柏怜点点头,笑着接了过来。
这是一碗面条,看着像是清汤面。
但这是真的香。
柏怜拿起筷子,搅拌了一下。
调料拌匀了之后,这香气就更浓了。
吃了一口,柏怜眼睛眯了眯。
这面,不简单。
居然充斥着灵气的味道。
“老板,你这个面,很有灵气,很好吃。”
老太太听到她这个话,愣了一下。
注意看,都能看到她的手都有点颤抖。
“你能吃出来?”
柏怜点了点头。
“丫头,你是哪家的?”
老太太激动的坐在了柏怜的对面。
“哪家都不是。”
柏怜三两口就把面吃完了。
擦了擦嘴,“多少钱?”
老太太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不要钱,请你吃了。”
柏怜没说话,但是还是扫了二维码,付了几百块钱。
付完钱,她就离开了这个店。
老太太一直看着她都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柏怜离开了店,也没有什么方向,随意的在路上走着。
一切随缘。
走着走着,最后就到了一个公园。
公园里,柏怜看到了一个女生。
很明显,那个女生也看到她了。
看到她的一瞬间,女生眼里有些隐晦不明。
柏怜笑了笑,和女生错开,径直走开了。
这个女生,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女生看着柏怜离开,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心底,还是有种强烈的想法。
去找她,去找她,只有她才能救她!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起来,又被害怕压了下来。
女生站在原地针扎了良久,最后还是害怕占了上峰。
慌乱的跑了。
只是女生没有看到的是,在她离开之后,柏怜又出现在了原地。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柏怜站了良久。
——
郊外的小村
张雯趴在门边,看着堂屋大人们祭祖。
家里今天厨房一天都没有歇过,一直在做吃的。
张雯馋得口水直流,不光她家,整个村子都飘着香味。
但是她再馋,她也知道,今天这些她和妹妹都捞不着吃。
家里重男轻女,更何况,她爸只是家里的一个养子,她妈更是疯疯癫癫的,奶奶爷爷这些都嫌弃她们。
擦了擦口水,看着堂屋张树根拿着香蜡纸烛在那儿烧。
“各位列祖列宗们,请你们保佑家里一切都顺顺利利,我的孙子一个个以后都成才。”
说完,张树根让自己两个孙子都跪下,拿着香朝牌位拜了拜。
小孙子还太小,只有三岁,根本不听大人的话,现在只想着吃东西。
他都看到了,桌子上可有好多好东西吃。
这可是一年都吃不到的。
“奶,我饿了,要吃肉!”
“胡闹!你这孩子,让你祭祖,让祖宗保佑你,你吃什么肉,那是给祖宗吃的。”
张树根怒斥着,虽然语气重,可是把手里的香插到香炉里,还是抱着小孙子去吃东西了。
大孙子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张雯看着他们出来,赶紧跑了。
她们家已经被分出来了,但是离老宅也不远。
“爸!爸!今天祭祖,为什么奶奶不喊我们去吃饭?”
张大柱看着五岁的女儿,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他心里难受极了。
蹲下身,摸了摸张雯的脑袋,“雯雯是饿了吗?那你能不能先去帮爸把妈给找回来?”
张雯撇了撇嘴,她很喜欢妈,可那是她妈没疯之前。
现在妈被奶奶打疯了,村里的人都喊妈喊疯子,傻子,害得村里的小孩都不跟她一起玩儿了。
以前,她妈温温柔柔的,说话细声细气的。
每天都给她扎好看的辫子,一身衣服也弄得干干净净的。
可是,自从妈疯了之后,她就被人喊成野孩子,辫子也没人给她扎了,每天不光要干活,还得看着妹妹。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得去把妈找回来。
外面到处都是大山,
要是妈跑丢了,她以后就再也没有妈了。
应了一声,张雯就跑出去了。
张大柱看着跑远的大女儿,又听着屋里二女儿虚弱得,跟小猫一样的哭声,眼角都湿润了。
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那只是没到伤心处。
他现在这种情况,流血都没有地方流,只有这无助,无用的眼泪,还能流上一两滴。
回屋抱起小女儿,看着越发瘦弱的小女儿,他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个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喝奶了。
一直靠喝米汤度日,现在连米汤都没了,这不就是要断了他的命嘛!
老天爷,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残忍,这还只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
您怎么忍心………
张大柱抱着小女儿,就跟抱着一个瓷娃娃一样。
仿佛用的力气大了,就会碎掉。
孩子可能也是哭累了,或者是没力气哭了,声音越发小了,直到最后消失了。
张大柱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吓得赶紧伸手在孩子小小的鼻翼探了探。
呼吸还有,但是恍若不见。
张大柱咬了咬牙,他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凭什么就这么没了,自己的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他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好似这个孩子要是断气了,他这个家就垮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一阵翻箱倒柜的寻找着,总算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三只要断不断,还有些湿润的香,和一叠湿答答的黄纸。
他拿着这些东西,怀里裹着孩子,出了门。
刚刚到门口,他就和着急忙慌跑回来的张雯撞在一起了。
张大柱赶紧一手护着一个孩子,“雯雯,不是让你去找你妈了嘛,怎么回来了,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妹妹这么小,要是撞到了怎么办。”
说完,张大柱就赶紧拉开衣服查看起了小女儿。
却发现呼吸越发的虚弱了起来。
张大柱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着。
张雯也没在意自己爸的语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妹妹很小,很虚弱,也比自己可怜多了,连奶都没得喝,每天就只能喝点水花花过活,探着脑袋,“妈,妹妹怎么样了?”
“妹妹……她没事儿,你妈呢?找到没?”
张雯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是为了什么。
“爸,妈跑后山乱坟岗去了,我不敢去………”
张大柱一愣,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最后咬了咬牙,“雯雯,你在家等着我,我没回来,你哪儿都不能去。”
说完,张大柱把衣服裹好,拎起掉在地上的篮子,朝着后山走去了。
张雯扒在门框上,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
小小的她不知道自己妹妹这么弱,为什么爸爸还要把妹妹带出去。
但是她还是很听话的,哪儿都没去。
今天是大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忙着。
后山的乱坟岗平时就很少有人来,更别说现在这过年的日子了。
张大柱,看着不远处,大大小小杂乱无章小土包,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仿佛没了呼吸的孩子。
咬了咬牙,往前走了过去。
张大柱没看到的地方,一群穿着各异的“人”正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不是村东头张老头家的大儿子嘛!”
“这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嗨,估计是找他媳妇来的,喏,趴老婆子坟上那个,不就是他的媳妇嘛。”
“嗨,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前两天上村里去转了一圈,听说张老头家做的那不叫一个人事儿,就因为这儿子不是亲生的,就生生的蹉跎。”
“瞧这小媳妇,怕不是都疯了吧!”
“可不咋滴,这张树根一家,毒得很!”
一群鬼对着张大柱絮絮叨叨。
可是张大柱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村里人都说后山乱坟岗闹鬼,这青天白日的,张大柱一个大男人走在这里,也觉得后背发凉。
可是,他的妻子就在前面,他得把妻子给找回去。
更何况,他来这里,也是为了碰碰运气。
这事儿,还得从他小时候说起。
小时候他在山上看到过村里的老瞎子偷偷摸摸到后山乱坟岗请过神。
当时他还记得,一个小小的,三块石头搭的一个神龛,里面外表虽然简陋,但是里面的神像可是纯金打造的神像。
当时老瞎子还不是瞎子,还是一个青壮年,村里的小孩,都喊他张跛子。
因为小时候生病,脑子晕乎乎的还跑出去玩,就滚到山坡下,把脚给摔坏了。
加上家里穷,没钱带去医馆,就随便找了一个神婆给弄了点香灰吃了,这病根就一直落下了。
两条腿就一长一短,三十好几都还娶不上媳妇。
说起来,这张跛子跟张树根还是本家堂兄弟。
张大柱还得喊一声叔。
小时候这叔对他还挺好,自个儿那养母不给吃饭,他看到了就会从兜里掏点小零嘴给他。
这些都扯远了,张大柱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媳妇。
正趴在一个不知道是土包还是坟包上面,一张脸铁青,估计也是冻的。
张大柱上前探了探鼻子,松了一口气,自己媳妇还有气儿。
正当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小时候远远跟在张跛子后面看到过的那个神龛。
周围很多落叶,但是这个神龛上面一片树叶也没有。
时隔这么多年,纯金做的神像还没有被人拿走。
张大柱看着神仙,吞了吞口水。
极力压住自己心中升起的贪念,颤抖着手,把篮子放下,小心的点燃了那略带湿润的香。
香的烟气缓缓在空中飘着。
跟着张大柱一块过来看热闹的一群鬼,看着这个烟气,差点没把口水流下来。
他们本来就是死后被遗弃在这里,有些家人还好点,还知道给刨个坑,用席子一裹,就埋了。
有的呢,坑都不刨,直接往这里一丢,就走人了。
按理说,像这样,应该是尸骨遍地的。
可是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在尸体快腐烂的时候,这里的土就会自动拱开,把尸体给埋进去。
导致,后来,有人从这里路过,只能看到平白多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坟包。
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村里的不详之地,狗见了都得汪汪叫着绕路走。
也真是因为这样,这纯金打造的神像还能这样完好无缺的还在这里。
鬼们虽然都对这香火气垂涎欲滴,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高低也是个神龛。
他们只是一些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哪儿来的胆子跟神抢食儿。
张大柱看香都燃起来了,着实松了一口气。
老人讲过,要是你想祭拜的先人,神仙不愿意受你的祭拜,那你点的香火别管多昂贵,那就是不会燃。
现在看到他这半湿的香都燃起来了,说明这位神仙,是愿意受他的香火的。
他赶紧把篮子里那湿答答的黄纸也给拿了出来。
看着自己手里的黄纸,张大柱都有些赫然,这着实有点拿不出手。
可是也没办法,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东西了。
拿着黄纸,对神龛拜了拜,“神仙大人,您可别嫌弃,我这也是没办法,要是有好的,我肯定给您烧最好的,您要是不嫌弃,愿意收,就让这黄纸燃起来。”
说着,张大柱就拿着火石准备点火。
紧张得,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别说他紧张,身后那一群看热闹的鬼也很紧张。
他们在这里住着,可是知道这里面住的那位是有多挑剔。
瞧瞧这周围乱成什么样子,就偏偏这神龛这里一片落叶都没有,就能看出来。
就这,湿答答的,都还能滴出水来的黄纸,换成他们,他们都挺嫌弃的。
可是,事无决对,这黄纸,还真就偏偏燃了起来。
蓝色的火焰,一点都没有嫌弃这黄纸的湿气,仿佛上面不是水,而是油,燃得越发大了起来。